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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养育之恩（第1页）

惠然犹豫了许久，最终答应了赵明望的请求。其实陈亮说得对，如果灵魂是空的，即便是再好的养老院，去了也是孤独的。赵明望在他们的家中，至少还能有个念想。只是惠然就难咯，她不会说谎，说谎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和动作会很不自然，很容易被人发现。这是惠然经过多次试验得出的结论，如今她不但得撒谎，还得拉着林和一起。从林和入院工作开始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回去过，今晚林和不值班，便坐着惠然的车回家。上次惠然接林和上班当天林和给她转了一千块的油钱，当时惠然很干脆地就收了，想着反正每天都要接送他上下班，他报销邮费也没问题。没想到林和来了就不肯走了，惠然揣着那一千块心不安理不得，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他。之前跟他提过一次，林和只是让她收着，总会用到的。惠然等啊等，总算等到林和又坐了她的车。路上惠然同林和赵明望的事情，林和也赞同，惠然看着林和的侧脸，总感觉脸型比刚认识他的时候更立体了，惠然看过很多次林和的侧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回来啦！”

惠然回到家，看到的是孙国富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愁容满面。陈建业更多的则是无奈。“怎么又是你。”

虽说惠然已经做好准备，可是看到孙国富，钥匙随手甩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叮”声，惠然的不耐烦已经显露无疑。“怎么说话呢，没有礼貌，”陈建业对惠然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他沉下来脸，“叫大爷。”

惠然再怎么样也不能拉陈建业的脸，她敷衍道：“大爷好。”

孙国富上午给陈建业打过电话，陈建业也是在那通电话之后才打给惠然，陈建业不是心狠的人，十几年过去了，再多的责怪也已经随着时间淡去，惠琳如今那么可怜，孙国富又苦苦哀求，他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如果你是来劝我去看惠琳，我建议你放弃，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我不会去的。”

惠然不是傻子，孙国富都在自己家里，陈建业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如果陈建业不同意，根本不会让孙国富进家门。“叔，我这……”孙国富求助的目光看向陈建业，他还没开口呢，惠然已经将他要说的话给堵死了，只能将希望放在陈建业身上，陈建业说会帮着劝惠然。“惠然，”陈建业很少会叫惠然的全名，因为惠然懂事，从小到大他叫惠然这两个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每当叫全名的时候，就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严肃，“你妈妈生病了，可能撑不了几天了，你作为女儿，得去看一看。”

惠然：“她得的什么病？”

孙富强见惠然肯多问，觉得有希望，“是尿毒症，已经好几年了。”

原来找她的目的在这儿，惠然冷笑：“怎么，现在找我是想让我给她捐肾吗？”

“不是！”

孙国富语气激烈，这个老实的男人不允许别人随意诋毁他的妻子，即使那个人是她的女儿，“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你捐肾，我家两个孩子配过型但都配不上，我们就一直做透析，没想过要你来做配型。”

惠然撇撇嘴，原来她过得还不错，抛弃她之后又生了两个孩子。“她真的快要不行了，尿毒症引起的各类并发症，从送进医院就已经抢救了两次，每次医生都说不行了，可每次她都能挺过来，我知道她是强撑着在等你。”

“她一天就能清醒个二十分钟，连昏迷都在念你的名字。”

“行了！”

惠然不想再听下去，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来打扰自己的生活，孙国富如果不来，惠然都要忘了自己曾经有过妈妈。“我说了不会去就不会去，你现在走，别逼我说更难听的话。”

惠然不肯松口，孙国富待在这里也没有用，陈建业便先送走他，再回去劝惠然。惠然保持着坐姿没有动，陈建业了解自己的孙女，知道惠然此时说不想见那便是真的不想见，只是惠然年轻，他考虑的总是会更多。他不想惠然以后后悔，也不想惠然再去遭受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惠然的手冷而僵，陈建业坐在惠然的对面，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没有外人，爷孙儿之间讲话也更方便。“惠然，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你就应该去看她。”

惠然低着头，说话声嗡嗡的，“爷爷你忘了当初她怎么扔下我们的吗？”

陈建业记得，只是他活到这个岁数了，早就不计较那些了，计较又有什么用，又不能把儿子换回来，这些年惠然陪在他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不记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可我记得。”

记得她没参加爸爸葬礼，记得她收拾东西时的冷酷，也记得她假意哄骗的嘴脸。惠然总是假装不在意，她一直觉得，装得够久就可以变成真的。然而事实总是在打她的脸，前男友也是，惠琳也是。惠然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她头疼得厉害，放下水杯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并再一次重复：“别劝我了，我不会去的。”

“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好。”

陈建业跟在她身后，见惠然油盐不进，便只能说：“就当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去看一眼。”

“养育之恩？”

“养育”两个字终于将惠然紧绷的弦扯断，她转过身对着陈建业质问道：“她对我有什么养育之恩？”

陈建业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也养了你十年。”

“是，养了我十年，然后又给了我十六年的孤儿生活！”

惠然的冷静与冷酷全部在这一刻垮塌，凭什么她想走就走想见就见，而自己却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可他们越是劝，惠然就越不想去。“就是因为她养了我十年，所以即使我知道她嫁去了哪儿，我也从来没有去打扰过她，让她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