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稀疏的城门口,息焕遥遥便望见四道身影早已等候在那,看见长街上迎面走来的二位。白画生几人都转过身来。
“姑爷这是和小姐夜不归宿啊。”白月开精神面貌明显恢复了不少,骑在一头金府牵来的马匹上,哪怕有伤在身,依然还有余力能够张嘴扯皮。
白画生默默牵过马头的缰绳,同时低声道:“有力气了就好好养伤存着,别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
月开丫头不悦的撅着嘴,干脆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那般软骨头的模样,好像挂在马背上一般。
白画生没有再和少女多嘴,此刻就算是在等人,他依然不忘调整体内气机流转,在白衣剑修不懈怠的努力下,他的状态反而是一行人中恢复最快的。
眼角一道青衣身影走上前来,与白画生并肩而立,同样遥遥看着远处走来的二人,蒲毓情绪不流露于表面,二人同样是在等待,可青衣女子却并没有给人期盼的感觉。
眼看息焕二人走近,刚要穿过城门口,少年的身后就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少侠!息少侠!白姑娘!留步啊!留步!”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打碎了街道的清静,只见两匹马从远处快速朝着城门跑来,马背上的还未赶上,就已经着急的高举起手遥遥招呼道。
息焕无奈的笑了笑,二人的脚步却是不停,径直穿过了城西的城门。等到东岭一行人汇合了,那远远追赶而来的两匹马也恰巧赶上了东岭的身影。
因为剧烈奔波的郡守大人满头大汗,兴许是因为脚步仓促,衣衫都有些不整,跟在金荣正身后的少爷金鹿,同样好不到哪去。
不等中年男人开口,息焕便回头苦笑道:“金伯伯,都和你说不必远送了,让其他人看到可不好,这件事过后,东岭和金府的关系也就划清了。”
金荣正赶忙陪笑道:“是是是,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无论如何,各位对于金府来说都是恩重如山的大恩人,如此不告而别,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我就送到城门口,不给各位添麻烦了。”
说着中年男人下马,连带着扯过那尚未扛起大梁的长子,教训道:“还不快来多谢各位恩公相助,如果不是各位出手,你早就已经成了那吕府的棋子了!”
一向在息焕面前的金府少爷有些支吾,其实他并不是怯场的性子,相反算是富贵人家的金鹿,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不过当他站在这群天资卓绝的同龄人面前,那耀眼的光环竟是让他一时间感到有些自卑。所以他不敢在息焕等人面前胡乱说话,以至于从认识到现在,息焕对于这位金府少爷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夜酒楼调戏众女。
今日眼看就要离别,日后也不知何时再相见,金鹿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诚恳的向着身前的众人深深弯腰道:“感谢诸位相助,大恩没齿难忘,如果。。。。。。。如果有机会,日后在途径昌郡城,请一定要来金府一叙。”
金府少爷耳根通红,意犹未尽。息焕站的位置里那少爷最近,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金鹿的肩膀,引导着说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届时金鹿一定会让各位看到不一样的金府少爷,一位能担当的起大任的金鹿!”喊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这位金府少爷的全部力气和决心,说完以后,金鹿沉默不语,只是僵硬的驻在原地。
突然金鹿感觉肩膀又被重重拍了拍,息焕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有决心只是开头,往后的路,可不比我们修道要简单多少,甚至会更艰难,金大少爷可不能知难而退啊。”
金府少爷立即不甘示弱道:“当然!我一定会像各位一样,哪怕明知道路艰险,也要去搏一搏试一试,为了父亲,也为了昌郡。。。。。。”
年轻人并不知晓此刻身后,已是中年的老郡守,竟然也如同一位孩子一般皱起了眉头。
原本很多想说的肺腑之言,金荣正却感觉此刻无需再多言。息焕最后重重拍了拍金鹿的后背,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中年男人,替身后一行人说道:“那金伯伯,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金荣正父子二人目送着那六人队伍走出城门,走进日光里。江湖路远,对于他们这些山下人来说,后会有期往往并不是一种约定,而是一份期望,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对于仙人般的山上修道者来说,可能下一次不期而遇的拜访,等待的人早已垂垂老矣。
后会有期,亦是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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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城郊野道,城西淮河水畔的芦苇原逐渐茂密起来,一行人脚步不停的朝着远处江边那道孤立的山影走去,在鸿鹄山观的山门口,那位情况不明的年轻道人将会带着李时淼在那等候息焕一行人的途径。
白画生走在队伍最前头,蒲毓则是牵着马上小憩的白月开和翠翠走在队伍中间,息焕和白玥魁则是吊在队伍尾巴上。
青衣童子难得在大好的晴天里漫步郊外,孩童心性一下子燃起,毕竟队伍里平常的氛围就偏压抑,好不容易不用再担惊受怕,翠翠在队伍中间四处跑动起来,手中不忘提着那盏残破的黄皮灯笼。
被点过一次灯火的灯笼小妖并未如预期之中那般修为长进,相反,因为阿晴的意外,遭到反噬的灯笼小妖下场就是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外壳,又变得破破烂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妖魂还未破碎,算是在危难关头捡回了一条小命。
即便如此,当最后蒲毓把破烂不堪的小灯笼交还到青衣童子手上时,深夜里小丫头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看着最心爱的灯笼变得破破烂烂,即使是最亲近的蒲毓好声安慰,依然是哭了大半宿才喊着泪花沉沉睡去。
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今日看见郊外的好景色,加上昨夜蒲毓承诺日后小灯笼一定会恢复成完好模样,翠翠这才将昨夜的悲伤抛之脑后。
让小丫头唯一感到不开心的,就是平日里那个和她打打闹闹的紫衣少女不见了踪影,虽然阿晴平日里老是当着众人面欺负她,但也就只有妖族少女愿意陪她跑来跑去,少了另一个吵闹的声音,翠翠突然捧着灯笼停了下来,心头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一想到手里头的灯笼,还是阿晴的小弟,但紫衣少女却从未和她争抢过,青衣童子一下子便又难过了起来,翠翠懂事的没有胡闹,只是不再如先前那般吵闹了,而是默默的走回蒲毓的身旁,跟着队伍安静的赶路。
牵马的青衣女子也察觉到了小丫头情绪的变化,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摸摸了青衣童子圆滚滚的脑袋。
不到一个时辰,远处山丘下的石牌山门便映入眼帘,同时还有两道孤伶伶的身影站在山门下,看着情况也是都是有伤在身的模样,谈不上有多乐观。
“玥儿,看起来有问题吗?”随着距离走进,少年不动声色向少女问道。
白玥魁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已经看清了那两位的模样,摇头道:“没什么异常,如果陆谨安真是聪明人,就不会再这个节点上耍什么小聪明。”
息焕对于那位年轻道人,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的成分在,所以还是不放心提醒道:“警惕一些总不是坏事。”
谈话间,离山门的距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