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模糊印象中,容衍从来没指代过一个大活人,只是个响当当又冷冰冰的名头而已,被一圈虚幻的恭维话围着,从未见过如此……
……呃,平易近人的模样。
好半晌,祝筝才意识到自己看出了神,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刻意的笑来。
见她笑,容衍眉峰微动,似乎准备开口。
“打扰贵下!”
门外忽然传来笃笃两声,响起一声清亮的女声。
房门口胶着的气氛陡然打破。
“请问贵客醒了么?”她继续问。
隔着门的祝筝一颤,这是阿姐的声音!
“何事?”容衍冷淡地应了声。
门外见有人回话,急切道,“叨扰贵下,只想问问可有见过一个双十左右,身着鹅黄色春衫的姑娘?”
鹅黄衫子的祝筝脊背一僵,她万万没想过阿姐会找到这里来,眼下一团乱麻,绝不能将阿姐再牵扯进来。
咬住舌尖逼自己迅速镇定下来,祝筝下意识看向容衍,他亦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指节在门闩上轻扣了两下。
方才是巴不得容衍松开手,现在是生怕容衍松开手。祝筝的手死死把着门闩,指尖都用力到泛了白。
门外的祝清许久没听到动静,“贵下?”
容衍动了动口,似是准备回应,祝筝如临大敌,突然伸出两只手,死死捂在了他嘴上。
此举堪称逾矩,容衍却没半点挣扎的意思,清矜的眉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不动如山地放任着她的胆大包天。
祝筝也顾不上其他了,只知道前头他已经应了声,现在若是他不说话,祝清就不会走。
只能求他为她说个谎了。
“外头是我家小姐,千万不能叫她发现我在这里,否则肯定要重重受罚了。”祝筝压低声音,食指搁在唇上,眼中满是哀求。
“太傅大人,求您庇护奴婢。”
容衍微微动了下眼睫,像是默许了同意。
祝筝松开了手。
那个映在门棂上的菱纱上的轮廓,是她阴阳相隔了十余年的至亲,心绪动荡起伏得厉害,眼眶里无法自控地阵阵发酸,一颗泪珠挂在眼尾,随着她的动作被颤颤摇落。
她的右颊上生了一颗小小的胭脂痣,泪珠从那颗胭脂痣上滚过,一路滚过精致小巧的下颌,消失在雪白的颈旁。
容衍的视线落向那道泪痕,忽然抬起手,屈起指节落在她脸颊上。
“哭什么?”
他动作很轻,声音却并未压低。
祝筝悚然,顾不上躲开他的动作,就听见外面立刻响起了问话。
“贵下……在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