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璟陵公主……”
“看来,外界所传有误啊!”
“就她这样的小身板儿,远到北辽蛮荒之地,怕是经不起折腾呢!”
“你们有所不知……”
从那少女踏入殿门之际,交头接耳之声便层出不穷,之前乞颜别哲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未太过留心,此刻猛然惊觉那些小国的杂碎们竟敢对“北辽的女人”如此不敬,不禁将眼一瞪,“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樽掷到了桌面上。
见他不满,众人这才纷纷噤声,装模作样的露出讨好的笑脸。
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淮南王府来的数名女子,在旁人咬耳朵的时候,她们都视而不见的立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林浣。
其实,所谓的“璟陵公主”刚一入殿,她便认出她来——来人并非真正的璟陵公主,却正是当日在松露苑中为众人示范洞房仪的香桃。
眼前的香桃,经过宫中梳妆嬷嬷的精心打扮,竟也显露出几分轻尘脱俗的灵气来。只可惜,她那举止间的节奏把握得并非完美无缺,神态之中也少了一分雍容典雅的气质,浮现出一缕不合时宜的媚态来。
对于她的来历,林浣深表怀疑。
随着众人的噤声,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乞颜别哲的不悦,微微侧首瞧去,见他一身辽人妆扮,也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却是抿着嘴一笑,映得两颊泛出红光来。
“咳咳——”端坐上首的梅妃用手绢掩住口鼻,轻咳两声。
而立在贺兰天音身后的司徒淳也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当然,他的这一细微动作,并未被任何人留意到。
“公主近日身子欠安,也不必多礼了,快些入座罢!”贺兰天音想来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但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得硬邦邦的吩咐道。
她话音刚落,便有宫人过来,搀着公主在乞颜别哲旁边的位置坐下。
话说那香桃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的亲手斟了一杯酒,双手举起来,柔声道:“王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乞颜别哲扫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樽一饮而下,淡淡道:“公主不必客气,请自便!”
虽然俩人的声音都并不大,在丝竹声与人声交杂的太和殿内并未过多的引起旁人注意,但香桃的这一记软钉子碰得不轻,讪讪的坐直身子,记起从宫人口中听来的流言蜚语,不由仰脸向帷幕之后看去。
对于这一切,林浣并不知情,她只是对于香桃的入选略感诧异而已,据她所知,那松露苑中与璟陵公主最为神似的另有其人。
当然,这种与己无关的事情,她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思索。
事实上,出乎她意料的是,很快,就要轮到她去面对众人审视般的目光了。
“王上今日四十诞辰,臣妃也准备了礼物,不知王上是否有兴趣……”酒过三巡,趁着殿内氛围奇佳,梅妃忽然嫣然一笑,含羞带怯道。
“好,好,好——”贺兰天音一听,自是喜不自禁,连声应道:“孤企盼久矣!”
于是乎,梅妃施施然站起身来,一脸神秘的击掌三下,掌声清脆透彻,引得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
刹那间,殿中灯火齐齐熄灭,整个太和殿陷入一片黑暗的笼罩之中。
十分默契的是,这一次,愣是没有任何人发出不合时宜的惊惶之声,捺住性子等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大约都想瞧瞧这位颇受女王宠爱的美人儿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咦——”有人惊叫道。
没等他话音落下,殿门外却骤然一片璀璨,在一片清冷的银白色光芒之下,一个纤细妖娆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紧接着,响起一支遥远而优美的曲子,有识得乐曲的略加辨认,便在心中暗自惊叹:箫!
随着箫声的起伏,那妖娆的身影舞动着轻盈的入得殿内,而大殿之内的灯光亦因了他的进入而逐次再度亮起来,渐渐的,那舞者的身姿变得清晰:宛若芙蓉花开一般艳丽的水袖随着舞者的旋转舞动着,像是一条盘旋不息的长龙,又似随风起舞的扶柳,从使者们的眼前跳跃着,欢喜而娇羞的流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沉醉其中。
在看清舞者的面容之后,林浣忍不住有些黯然,那水香凝果然是骗自己的……心中这么想着,目光却忍不住向着上首的位置扫去。
这一瞧之下,心中便隐隐浮出几缕疑惑来。
第二卷 第四十章 试探
此时的舞者已然到了大殿的中央,在渐次亮起的灯光中,林浣恍然看见梅妃不知何时走下了上首的座位,此时,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骁勇将军的桌前。
尽管看不到他的神情,也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单从那骁勇将军涨得通红的脸上,她读出了俩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故事。特别是那骁勇将军挣扎般起伏的躯体,在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梅妃的身体挡住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他粗壮的手腕,渐渐的平息住了他激动的情绪。
而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那神秘的舞者吸引住了,双耳也沉浸在林浣的箫声中,无人留意到上首发生的那一幕。
奇怪的是,作为唯一一名目睹了古怪事件发生的人,林浣吹奏出来的箫声却没有半分异常,这么说吧,吹奏这曲《凤求凰》,对于她来说,完全是出于本能,不需要任何全神贯注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