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红姑又怎么知道林浣两世为人的经历,数次与亲人的生离死别,早已令她将许多常人放不下的事情看开了。
“既是如此,今儿个我心情不错,就赐你个名儿……”将空茶盏放回侍女手中的托盘上,红姑徐徐说道。
林浣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看着活生生的一个生命没了,她倒心情大好起来?这也就不说了,还要给自己取名儿?她真的很想很想抬起手来揉一揉耳朵,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别致得紧,也不知会给自己弄个什么果子名。
见她闭口不言,红姑也就当她是默认了,略一思索,爽利道:“嗯,就叫陵儿吧!”
这么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就是璟陵公主的小名儿么,不过毕竟是久居宫闱之中的女人,对于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自是秘而不宣,因此,面上并无任何波澜,任谁也瞧不出这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浣的前身是南方人,说起国语来本就是“lin”、“ling”不分,红姑取的名字听到她耳中,也就和“林儿”相差无几,一时之间,她也觉得这个化名不错,便露出几分欢喜的神情来,不卑不亢的俯身拜谢:“谢红姑赐名。”
只是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她哪里知道,尽管背地里大家都红姑长红姑短的说,但正经当了面,除了几个管事以及较为亲近的人,哪个不是称呼她宫中的官职,唯有林浣对此一无所知,偏又声音清脆犹如泉水叮咚,这五个字便如同高低起伏的音律般落入了众人耳中。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必死无疑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对于她的无知,红姑竟然表现出鲜有的大度,嘴角甚至逸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待到林浣退回原位之后,她便着了余下的少女一一演示往日受训的内容,至于那个轻生的红樱,则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杂役弄出了院子。
一个多时辰下来,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众少女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陵儿——”少女们归位之后,红姑忽然叫道。
林浣虽然心中坦荡,只要抓住自己未曾受训这一点即可万无一失,但应对起来还是十分小心谨慎。
“在。”她应声道。
“方才你都看清了么?”
“回红姑,陵儿看清了。”
“红姑也是你叫的吗?”她话音未落,红姑身边的侍女便抢白道:“要叫红官儿大人。”
红官儿大人?林浣一愣,她果然是宫里来的,只是不知这红官是什么职位,自己在宫中的时候,竟从来没有听过。
“瞧清楚了就好!”红姑将手一挥,倒有点嫌那侍女多事的意思:“日后你就和她们一起受训,先前教授过的礼仪,只好委屈你自行练习了,他日得空我是要亲自查看的。”话说完,也不等她回话,自顾起身进了屋子。
直到红姑的身影消失,众少女这才纷纷转身离去。
林浣出来的时候,芸儿早已候在外边,扶着她走一段,眼见着红姑的居所远远的掩映在山石树木之后,才神情古怪的瞧着她。
“怎么,姐姐脸上有花么?”林浣打趣道。
听她这么说,芸儿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咽一口唾沫低声问道:“姐姐,方才院中死了人?”
没想,她一开口,竟是打听这事儿。
想到红缨决然的选择死亡,只怕是事有蹊跷,林浣便顺势道:“是一个叫红缨的姑娘,芸儿是否认得?”
芸儿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松露苑中的姑娘,来历各不相同,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我只听说早先本是进了二十名,不想短短数日,便只剩下九人……”那语气,对于有人死去倒没有什么意外,不过是这死人的速度令她颇感意外罢了。
她的意思,林浣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死人已不是头一回了,难怪那些少女会对红缨的死如此的麻木不仁。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是人人自危才对,怎么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芸儿小小年纪,竟也把死亡看得如此的开?”林浣心中已有太多未解的谜团,这再多一个就多一份沉重,倒不如一有机会就尽力搞清得好。
对于她的追问,芸儿却支支唔唔起来,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芸儿若有不便,姐姐不问就是。”深知俩人并未任何深厚的情谊,林浣也不指望她能知无不言。
眼看前方便是荷塘所在之处,芸儿犹豫片刻,终是拖住她的手臂,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这些话,姑姑早已千叮万嘱不要说与任何人听,但姐姐貌若天仙且跟芸儿又好,他日定然是王妃人选,说与你听也无妨,这些受训的女子,除了最后中选的,别的都是必死无疑!”
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淡漠,就像在说中午吃什么菜色一样,令林浣心惊之余,对于代嫁这件事情的动机更是迷惑不解。
当然,这一点她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因为就算问了,以芸儿的身份,她也不可能清楚。
用罢晌午饭,又歇息了一会儿,便又有人请林浣去受训,这一回,教习的是北辽的禁忌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