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兮定了定神,心中竟生出一种小瞧了她的念头。
“你可是真的想好了?”迟疑片刻,她忍不住问。
林浣闻言却是嫣然一笑,脸上中闪过几许落寞的神情:“你不懂的。”
见她缓缓的吐出这四个字后再无他言,甑兮也不再追问,继而安静的坐下继续喝酒吃菜,只是心中暗自腹诽道,这世间的事情还有比感情更为复杂难言的么,我又怎会不懂。
俩人默默的吃饱喝足,甑兮起身向门口走去,口中却分明是对林浣说道:“今晚我依了你,你日后可不要后悔——”
言毕,也不等她回答,一把拉开房门,对外吩咐道:“腾出一间屋子给这位公子居住,明日让他与我们一同上路。”
“那与公子一起来的……”屋外的人显然是迟疑了一下。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甑兮猛的声音陡然一升,隐隐透出几分怒气。
屋外的人深知她的脾性,自然不敢再有疑义,急忙领命而去。
“收拾干净些。”
转过身来,甑兮忽然扭头补充道,这话分明是对着林浣说的,可惜的是,她眼角的余光并没有瞧见对方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俩人既然达成了默契,一路之上,甑兮自是按照约定好吃好喝的待着林浣,甚至在行路之时以担心他不惯骑乘而特意命人赶着马车上路,而自己也放弃骑马,与之共乘一辆马车。
一路行来,由于俩人都非多言之人,倒也相处的相当融洽,唯一不同的是,呆在马车里的这段时日,林浣多处于昏睡状态,而甑兮则时刻保持着警惕,一双颇有深意的眸子时时停留在她身上,偶然间还会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怜悯之色。
一干人马行了数日,这日午后,便风尘仆仆的来到兆京城外。
远远看去,城门口进出的人群如同往常一般熙熙攘攘,比起当日出城之时却显得要井然有序多了。
林浣撩开窗口的布帘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悲凉感,双眼不由得一热。而此时,端坐在对面的甑兮正一如既往的看向这边,她只得装作不经意的垂下头去,露出满脸困乏疲倦之色。
“到兆京了。”甑兮貌似随口道。
林浣点点头,随即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入了城门,甑兮并没有直接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直奔淮南王府,而是寻了一处并不张扬的酒家,带着林浣和身边几名亲信住了进去,余下各人便都鬼魅一般各自散去。
虽心中有些好奇,但林浣并不急于探听,只十分配合的跟在她身后,有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城外某地的富家小姐领着男宠到京城游玩来了。
当然,甑兮一队人马的进入,却也落入了一些早已恭候在此的人眼中,他们早已将大概的情形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并火速呈报了上去。
第二卷 第七章 撞破禁锢
一切安顿妥当,甑兮便留下几人自行离去。
她并没有单独为林浣安排屋子,而是将她留在自己的房里,临行前,对手下几人交代了几句,至此除了店家按时送来酒菜之外,再无一人踏入过房门半步。
对于她并不急着带自己去邀赏的行为,林浣心中并未在意,早在路途之中,她便已察觉到,甑兮这女子并不好骗,对于自己的意图,她自是还有一番疑惑。
事实上,不仅是她,对于自己并未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林浣也有几分不解。只是,在这一路之上,长时间的闭目假寐中,她已渐渐的想开了。
穿越之后的三年之中,除却贺兰天佑这个被误导女王之外,自己真还没有什么可亲近之人,尽管想到这些的时候,纳兰子修的身影不时的闪现出来,但就眼下看来,他根本就无意留下自己,偏偏林浣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然不可能厚着脸皮看人眼色过日子。
还有一点,就算心中极力否认,她也不得不怀疑,和那样一个绝美的神秘男子呆在一起,保不住日子长了自己会把持不住对他生出什么非分的情愫来,她是断断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再说怀春公子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关切,其实她也并非全无察觉,那种温顺贤惠型的男子倒是能给人几分家人的温暖,只是人家已经名草有主……
思来想去,就算当时纳兰子修留下了自己,就算日后可以把万鹤楼当做自己再世的家,但无论如何,心中却始终有一份茫然——自己占用的这具身体究竟是什么人的?她之所以被人弄到王宫里假扮男装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及当时黑衣男子挟持自己出宫的时候,为什么会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些事情一直埋藏在这身体里极其隐秘的地方,这些年来,她一直刻意的不去想。事到如今,当一切自欺欺人的局面都被打破之后,终于浮出脑海,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结。
当然,撞破这种自行禁锢的事件,便是贺兰天佑的死——作为九五至尊的一国之君,她为什么会选择自杀来了断一切?或者是,用那一枚血玉扳指和一小张破旧的羊皮卷向自己暗示什么?
林浣感觉到,自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云雾之中,若不将这一切弄个清楚明了,怕是一辈子也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