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心中默默一算,他说的日子,正是两日后。
如此大的事情,纳兰子修竟然都没有告诉自己,这对于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来说,当是大忌。林浣闹不清,他究竟是另有打算,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所有那些令人面红心跳的话,果然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见林浣陷入沉思之中,怀春公子免不了有些心急。
“林总管,林……”他忍不住推了推她。
“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林浣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其实怀春公子抛出纳兰子修出行之事,不过是想做个引子,没料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会子便不敢再多做犹豫,干脆把心一横,柔声道:“怀春……怀春担心这段时间春寒未尽,林总管孤身入眠难免孤寂……在下……在下愿焚香沐浴,红鸾帐中为君暖床,还望总管成全!”
这一番话,已是他经过多日来的揣摩演练,精炼出的结果,如今软言细语的说来,配合上语毕脉脉含情的一瞥,确有一番柔情蜜意的情感掺杂其中,令人难免想起春宵一刻的旖旎。
对于花无缺那样的人来说,这样的话确是恰到好处的明示。
但这番言语传进林浣耳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无妄之灾
“你今日对我说这番话,可曾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略一思忖,林浣便沉下脸道。
尽管她语气并不严厉,怀春公子还是难免心中忐忑:“您的意思是……”
如果此时对他解释,自己并非怀有断袖嗜好的男子,那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自己的性别,更是不可有丝毫泄露的秘密,无奈之下,林浣只好拿纳兰子修说事:“我和子修的关系,想必怀春公子应当和众公子一样清楚,难道你想等楼主办你一个色诱本总管的罪么?”
“林总管……”怀春公子本就身子单薄,经她这么一吓,立时慌了手脚:“怀春……怀春只是……”
“只是什么?”林浣欺近一步,蹙眉道。
“求林总管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怀春——”怀春心头暗叫不好,这新总管果真是油盐不进,难以亲近啊!心头一沉,双腿一软,兜头跪倒在地,身子匐在地面不敢轻易动弹。
看起来,他还并未傻到不辨轻重的地步,毕竟对于新总管不甚了解,加上对方挤兑掉花无缺的手段高明,要真动了怒,惩治起自己来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么!
见他这副模样,林浣心中难免好笑,面上却冷脸道:“今日之事,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怀春一时搞不清她为何有此一问,惴惴道:“怀春该死,怀春财迷心窍,才会出此下作的举措,请林总管责罚!”话说至此,身子已不由自主筛糠般抖动起来——就他这副身子骨,除了一张姣好的皮囊之外,真的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供自己维持生计的。
“你起来说话吧!”林浣毕竟心软,见不得人这样,便微微侧身,不看他。
“怀春不敢……”看起来,他真是吓得不轻。
林浣有些无奈,这个怀春,如此之胆小怕事,难怪要遭到花无缺那样的人欺负,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宾客面前和在众公子中间都显得格外的不起眼,空有一种纯净如水的气质,却只能成为别人可有可无的衬托而已。
“你若再如此不听从本总管的吩咐,那我就只好去告诉纳兰楼主,让他亲自替你做主了!”
公子们对于纳兰子修那种敬畏的态度,在怀春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一听“纳兰楼主”四个字,他赶紧一个激灵爬将起来。只是人虽站立起来,却还苦着一张脸,耸拉着脑袋一副小媳妇的姿态。
林浣叹一口气,他这种状态,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修正过来的。
“你去吧!”
“呃?”怀春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她。
林浣挥挥手,不再与他啰嗦,料他也不敢将今日之事说了出去,自己又何必多管他人闲事。
她所不知的是,此刻在怀春公子心中,早已涌动出一缕莫大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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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浣的革新计划书得到纳兰子修的首肯后,便立即实施起来,一个月下来,虽是得到一些公子私下里不满的言论,却着实为万鹤楼的进一步扩张打下了更为坚实稳定的基础。尽管她本人并没有丝毫沾沾自喜的样子,但纳兰子修看她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了。
如怀春所说,这一天,纳兰子修一大早就领着几名常用的仆役离开了万鹤楼,行程只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当面告诉她一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淮南访友,并嘱咐她,如有棘手之事,可求见画江城的督守丁恪丁大人。
林浣当然知道,那丁恪丁大人,便是丁雪娇的亲母。如此一来,她心底便有些没来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