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只要他向娘问起爹,娘就会打他,打完又抱着他哭,哭完就会罚他去配毒,用毒,甚至几天不许他睡觉。
那时他挨了打,困乏中,用错了毒,身胤体里带来各种痛楚。
母亲不会解毒,只能以毒攻毒,他虽然从小在毒里打滚,不会被毒死,但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麻,痒,岂是常人所能知道的。
那些年,如同在地狱里煎熬。
无意中发现,母亲给她自己下了致命的慢性毒,所以才那样逼胤迫他学习她所会的一切,因为她要在有生之年教胤会他,她所会的一切。
为了不让母亲更痛苦,对这事装作不知,但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恨。
他不恨母亲,却恨着父亲,更恨着父亲抚养着的那个野种。
想将母亲所承受的痛苦,完完全全的还给父亲和那个野种。
虽然没见过父亲,却知道父亲有精湛的医术,能解母亲所会的所有毒。
如果那个野种继承的父亲的衣冠,也必然会解母亲教他的所有毒。
要想赢他们,只能配出他们不能解的毒。
其实并非所有毒都能解,但祖上传下家训,不可解的毒,不允许学,也不允许用。
他背着母亲,不断的偷偷做新的尝试,同时偷偷打探父亲的下落。
母亲到死也不知,他会了许多,她所不会的,也不知他知道父亲的下落……
在恨着父亲的同时,又羡慕着小燕子,暗暗的期盼着父亲回来,但一年一年过去了,父亲从来没回来过。
直到母亲毒发,他实在无当忍受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才偷偷传信给他恨着的父亲。
他天天盼着,最终没能盼来,看着母亲最后眼巴巴的望着门,那时方知,母亲虽然发下毒誓,从此与父亲彼岸相隔,永不再见。
心里却一直在盼,在等……
母亲绝望的闭上了眼,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那一滴泪将他唯一的一点奢望灭去,从此只有恨。
直到母亲下了葬,才跌跌撞撞的来了个男人,跪在坟前痛哭,“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你为什么不再等我,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虽然不曾见过父亲,但那张脸,他不陌生。
母亲那里有一张这男人的画像,他不止一次的看见母亲偷偷取出那张画像,痴痴的看,看了哭,哭了看……
这男人就是他的父亲宁岸。那时的父亲,还如同画上一样年轻,可见这些年过得如何惬意,舒畅。
而母亲……却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他攥紧拳,克制着不出手,让他尝尽剜心之痛。
看着那男人,眼里只有讥诮,母亲等了他十年……整整十年……
如果不想母亲死,只需早来一日。
一日,他都不肯早,偏等母亲断了气才来……
何等的惺惺作态
父亲呆呆的看了他半晌,红着眼,颤着手来抚他的头,“你是了了……都长这么高了……你跟你母亲长得真象……”
他拂开他的手,恨不得就此将他毒死。
看着父亲对上他的眼,象被烫着般的退缩,笑了,“你会解母亲所会的所有毒,何必害怕?我不会对你下毒,不是我不想你死,是怕脏了母亲的毒。”
这是他对父亲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其实他不下毒,是因为希望父亲能在母亲坟前,多陪母亲一会儿,虽然很想将他毒死了,让他永远陪着母亲。
但他明白,母亲宁肯服下致命的毒来等他,也不去杀他,是因为还爱着他,不想他死。
他恨父亲,却爱着母亲,不愿违逆母亲,虽然母亲已经不在。
父亲听了他的话,含胤着泪笑了,那笑却苦过他试过的所有毒,“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但你母亲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这些年,无一刻不想着你们娘俩……”
他冷笑,不愿再听,转身离开,他不会相信这些虚伪之言……
那一夜,父亲依着母亲的坟,坐了一夜,他躲在窗后看了父亲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