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的眼睛却向对街瞟了瞟。
慕清妍觉察出来,跟着放眼看去,却只看到稀稀落落的围观百姓。这一条承恩大街住的都是皇室宗亲,等闲百姓一户也没有,往常街上来往的都是这些龙子凤孙们的仪仗,今日却冷清,所以有胆大的百姓便过来瞧热闹。面目都很朴实,衣着整齐却不讲究。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身子挨在那温暖宽厚的怀中,腿上的寒气似也减退了些。
府门口的红绸红灯便已够显眼了,府内更是繁花着锦,不光廊柱上都缠了红锦,花圃里的花木上都都粘上了各色绢花,加之草木葱茏尚未露出凋敝之态,一眼看上去倒像是春日盛景。
慕清妍抬眸看着欧竞天:“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欧竞天低笑:“不只是为了迎你还府,也为了炫富。”
慕清妍扑哧一笑,这人啊,竟是嘴硬。明知她虽不喜热闹,却也知道所见之物生机勃勃总会令人心情也跟着好转。
楚王府格局还和旧日一样,只是雕栏玉砌都较之从前更加精美考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石都匠心独运。前一次进府她并未留心,知道留心也无用,这一次两人芥蒂消除,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欧竞天脚步如风,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撷月楼。
身后婢女抱着各式锦被、玩器跟了一大群,撷月楼院门前管事婆子和霜姿雪致含笑相迎。
进了门,绕过竹丛,踏上曲桥,经过扶风水榭。
慕清妍眼神在碧波荡漾满池残荷的碧水上一扫,想到当日在扶风水榭遇袭之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欧竞天低头在她耳畔道:“放心,今日之楚王府已然固若金汤,留下的人都可堪重用,再无他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这府邸虽然是十一监造,但工匠中多半都是我的人,建造详图也在我手中,落成之后我带着仁义礼智信五人排查了数遍,已将隐患全部除掉,否则这么一所宅子,我又怎么敢要?更加不敢给你住了。”
慕清妍略一点头,又一声轻叹:“生在帝王家,远比寻常百姓要艰难。”
“所以我只盼着给母亲一族快些报仇,”欧竞天也叹息一声,“然后便可以逍遥快活远离这些勾心斗角、骨肉相残。”
说着话已经到了撷月楼主楼,迎门照壁上架了蔷薇,零星有几朵嫣紫粉红的绢花掩映在绿叶丛中,绕过照壁,荷花缸照旧流水潺潺,几尾锦鲤在缸底追逐嬉戏,几朵半开的淡紫色睡莲飘飘荡荡摇曳生姿。
台阶下两溜八名侍女躬身侍立,霜姿雪致抢上前去打起帘子,欧竞天抱着慕清妍进门,霜姿雪致亲手把那辆设计精巧的四轮小车抬进小花厅里。
欧竞天抱着慕清妍直奔卧房,当日睡过的花梨木雕花大床已经换成了暖玉床,新换的红纱帐缀着金珠,华美夺人。一架落地绣山水屏风后隐隐有热气氤氲。
欧竞天脚步不停直接转到了屏风之后。霜姿雪致将房门轻轻关闭。
“洗个热水澡,也好缓缓乏。”欧竞天低声道,将慕清妍放在宽大浴桶旁的椅子上,伸手试了试水温,便去解慕清妍衣纽。
热气一蒸,慕清妍双颊酡红,心也砰砰跳起来,却在欧竞天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微微一让。这一刻,她竟想起了那日这人的狂暴,隐隐生出惧意。
欧竞天的手在半空一顿,随即继续伸出,道:“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慕清妍闻言悬着的心放下,却又不知该放在那里便荡悠悠飘着。
欧竞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麻利地替她解掉全身衣衫,将她轻轻抱起,放入浴桶。手掌接触到那滑腻的皮肤,心头便是一颤。强忍着睁眼的冲动,转身绕出屏风,开门离去。
慕清妍的心仍旧荡悠悠飘着,自从那日之后,即便开解了误会,欧竞天也再未与她有什么亲密举动,即便是在她房中留宿,也是她在暖玉床,他在软榻。
心里不是没有他,为何却抗拒他的碰触?
这一日过的极为安静,霜姿雪致脸上带着笑容,随侍左右,没了先前的戒备和疏离,亲亲热热体贴而温存。
欧竞天送慕清妍回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直到晚饭时候才过来。
慕清妍见他眉宇间有淡淡喜色,便问道:“进宫了?”
欧竞天抬眼瞟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这样聪明?”但还是回答,“是进宫了。太后要我过去说话,说过两天叫你进宫去陪陪她,年纪大了总觉得孤单。回来时还遇到了皇后,废太子昨日投湖了,虽然没死,但疯了。二皇子那边也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皇上大怒,把他从皇族里除名了。自此皇后膝下再无可扶持的太子人选。”
慕清妍知道,当年淑妃紫君玉遇害一案,参与者颇多,兴庆帝固然是罪魁祸首,但董太后、贺皇后以及后宫诸妃参与的也不少。如今贺皇后母族式微,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又落到这般田地,可想而知,贺皇后本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几日不见,她老了二十岁。”欧竞天淡淡的道,并无太多喜色。
慕清妍指了指桌上罗列的杯盘道:“是否可贺?”
欧竞天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另外,十一的生母瑞嫔位分晋了两级,直接封了妃,封号瑞妃;十二的生母秦淑仪晋了嫔位,没有封号,宫里都称呼为秦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