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若敏垂首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因妊娠而越发丰腴的脸上满是母性光辉,“姐姐说的是。”
朱若锦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却在朱若敏望过来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间仍旧是深深关切,唇边含着得体微笑。
姐妹二人携手缓缓而行,在荷花池畔小坐片刻。朱若锦指着天边飞掠过的一只白鸟,笑道:“妹妹,那莫不是白鹤?白鹤吉祥,你这一胎必定顺遂。何况大夫又说你怀的是个男胎,按照咱们天庆规矩,一生下来便有爵位,若是皇上垂怜再高升一层也未可知……”
陡然间,背后的荷花池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片的水花溅起,死鱼和残败的荷花荷叶到处乱飞,甚至还有水点飞溅到了朱若锦二人身上。
受此惊吓,朱若敏立刻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但她忽然伸手抱住了圆滚滚的肚子,身子一歪险些跌倒,急忙一把拉住了朱若锦的衣袖,痛苦的尖叫:“啊!姐姐,好痛!”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一声惊呼,朱若锦唇边漫上一抹森然的冷笑,面上却露出惊慌不安的表情,急忙招呼身边伺候着的嬷嬷:“快来!婉侧妃八成是要早产!”
朱若敏身边伺候她贴身事宜的嬷嬷忽然颤抖着手,脸色煞白地转向朱若锦。
“啊!见红了!”朱若锦的声音透着惶急,眼见着一大帮丫鬟婆子围住了朱若敏,急得直跺脚,“快,传陈大夫!送婉侧妃回房!叫稳婆赶紧准备!”
朱若敏果真早产,而且横生倒养,是难产。陈大夫不敢大包大揽,回明了朱若锦,朱若锦手足无措,只得给母亲送了信去,朱大夫人一面和朱三夫人亲自赶了过来,一面叫人拿着宋国公府拜帖去宫里请了千金科最擅长的两位太医来。
这一难产便是三日夜,若没有参汤吊着,只怕朱若敏的命早就没了。
稳婆已经聚了四个,都是极富接生经验的,却仍是束手无策。两位太医和陈大夫头碰头商量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定论。
七月十七,夜。三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拉着大夫人的手道:“大嫂,若是可能,我只希望受苦的那人是我!可怜敏儿自幼没了亲娘,可盼得嫁了楚王殿下,谁知又不受宠,好容易怀了个孩子,竟还是难产!我可怜的女儿哟!”她扯着大夫人的袖子便要擦鼻涕眼泪。
大夫人连忙塞过去一方手帕,一面陪着掉眼泪,一面劝道:“弟妹也不要太过悲观,我看啊,婉侧妃定然会母子平安的!”她在心中是十分鄙弃三夫人为人的,当日朱若锦朱若敏姊妹落魄,她只差没有落井下石了,后来楚王复生,楚王府再度恢复往日辉煌,她便又腆着脸找上门去。楚王风光她便时时处处对人摆出楚王岳母的款来处处招摇,听闻朱若敏有孕更是喜得找不着北,便觉着楚王府立刻便是朱若敏母子的,也便是她的了,这段时日在府里走路都是鼻孔向天的!这个蠢笨的妇人!
大夫人劝了三夫人一阵,见她仍旧是哭哭啼啼,不耐烦起来,皱眉道:“弟妹,别说婉侧妃如今还在拼命生产,便是万一有了什么不测,你也不该如此失态。仔细传到王爷耳中!”
三夫人一听“王爷”二字,脊梁沟直冒冷气,缩了缩脖子,东张西望一番,发现周围都是从宋国公府带来的下人,便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来欧竞天正在边疆与西秦开战。
大夫人走到朱若锦身旁,低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朱若锦点一点头:“母亲放心。”她低敛的眉目中满是恨毒。
大夫人一叹,拍了拍她的手:“女儿,委屈你了。”
朱若锦冷冷甩掉了她的手,漠然道:“既知道我会委屈,当日便不该将我往火坑里推!”
大夫人一挑眉,面有不悦,但随即眉梢下垂又恢复了平静神态,道:“当初,我再三问过你,你也是愿意的,一心扑在了楚王殿下身上,怎的如今又来怪我?”
朱若锦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女儿自幼养在深闺,怎知楚王究竟是何等样人!”
大夫人“嗤”的一声笑了,“楚王以前对你不上心又有何不好?你做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但今后就不同了,你将是……”她眼角眉梢掩在一片冷清的月色中,越发显得晦暗不明,隐隐有阴森之态,“运道不错,敏丫头难产,好歹错过了不祥的鬼节……”
朱若锦举起手帕擦了擦没有丝毫泪意的双眼,唇边却是一丝冷酷的唇角翘起的弧度。
“夫人、三小姐!”一个婆子急匆匆跑了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喘吁吁的道,“五小姐生了!”
大夫人双眼一亮,紧跟着爆出两道寒芒,沉声道:“生了个什么?”
朱若锦却已在婆子“生了”二字出口的瞬间便提着裙子向产房跑去。
婆子慑于自家夫人眼神冰冷语气森寒,抖了一抖,道:“是个女孩儿……”
“嗯?”大夫人眉头挑起,更加深重的威压劈头击出。
“啊!”婆子又抖了一抖,“五小姐生的是双胎,前头生的是个女孩儿,后生的是个男孩儿,难怪生产的如此艰难……”短短一句话整整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哆哆嗦嗦地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