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皇子下葬了,葬礼规模堪比太子。
&esp;&esp;盐引一案重新在朝堂上冒头,当年三司会审的卷宗,被人翻了出来,有人说疑点重重。
&esp;&esp;而宋元贞的后嗣逃去金陵一事,已在坊间传开。
&esp;&esp;周家先知道消息的,是周文怀,他知道自己的儿媳妇究竟是谁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为什么要为他的儿子,定下这样一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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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周文怀知情后,并没有找虞冷月,而是在宗祠里见了周临渊。
&esp;&esp;说到底,虞冷月也不过是一介内宅女眷,既嫁了男人,最终归宿,便由这个男人来定。
&esp;&esp;周文怀和周临渊一起站在祖宗牌位前,父子俩良久无言。周文怀率先为祖宗上了一炷香,然后对周临渊道:“跪下。”他多年练就的温和嗓音,即便在祠堂这样的庄严位置,也不大冰冷,冷的只有祠堂里三尺见方的石砖。
&esp;&esp;周临渊跪在周家祖宗牌位前,凝视着祖父的名讳——周攀拙。
&esp;&esp;周文怀也看着父亲的排位,脑子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眼圈泛着红,淡淡地道:“她的身世,你大伯二伯也都知道了。”这一声,倒真有些慈父的温和,瞧着不是来问罪的。
&esp;&esp;周临渊没说话。
&esp;&esp;伶娘的身份瞒不住,迟早的事。
&esp;&esp;今天的到来,不在他意料之外。
&esp;&esp;隔扇的窗漏了光进来,把发暗的地砖照得发亮。
&esp;&esp;周文怀又说:“是我们当长辈的错,没弄清楚你祖父的意思,就让你冒然成了这门婚。”
&esp;&esp;周临渊这才微微动了眉心,即便是下跪的姿态,脊背笔挺,看着和周文怀一样的挺拔,甚至他还要多出一分年轻人的狂妄。
&esp;&esp;他淡声陈述:“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儿子不认这门婚事,休了伶娘。”
&esp;&esp;周文怀默然。
&esp;&esp;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门第低微不要紧,偏偏是宋元贞的女儿。若案子没翻过来,他的父亲周攀拙就算死了,也要被拉出来鞭尸——说得夸张了,罪不至此,却也要累及周家子弟。
&esp;&esp;他是眼下最年轻的阁臣,再熬上些年头……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未必遥不可及。
&esp;&esp;周家,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esp;&esp;周文怀说:“她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你祖父是与虞家结亲,不是宋家。她既然姓宋,这门婚事就是错的。”
&esp;&esp;周临渊低声一哼,冷静问道:“可儿子已经娶了她了,父亲打算怎么做才不落人话柄?”
&esp;&esp;周文怀顿了顿,道:“……反正她养父已经死了。”
&esp;&esp;周家当年是和虞家有婚约,若是说,是虞父自己偷偷救了宋元贞的女儿,偷龙转凤,周家自然是无辜被骗婚的受害者。
&esp;&esp;哪怕这个风口上休妻,又如何呢,人之常情。
&esp;&esp;道理上无可指摘。
&esp;&esp;周临渊点了点头,觉得周文怀想得还算周到,他轻声地问:“她族人冤死,养父母也死了,她该怎么办?你让儿子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esp;&esp;周文怀心软地说:“……未必会死。等风波平息,替她争取流放,或入教坊司。就当全了你们这一段阴错阳差的夫妻情分。”
&esp;&esp;周临渊嗤笑:“阴错阳差?”他阴沉沉地看着周文怀,讥笑道:“父亲说得真妙。”
&esp;&esp;周文怀看着这样的儿子,觉得有点陌生,他皱了眉头,“羡屿,你……”
&esp;&esp;周临渊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他的唇角勾起来,弯出一个等待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满意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