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色明艳的柳仙子,竟也形貌大变,苍白的脸色,堆累的皱纹,己不复初见时照人的艳光。
三人在这深谷中,一住数十年,比武数十次,但均能青春长驻,那南逸公虽早已白髯如银,但脸色红润,有如童子,庄山贝儒衫青发,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柳仙子更是驻颜有术,明艳若青春少妇。
但此刻,这三人都显得那般老迈,使人顿感觉三人已入风烛残年之境。
萧翎黯然神伤,热泪夺眶而出。
南逸公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不要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在这深谷留居五年有余,也该到外面去看看了……”
伸手指着木榻前一个黄色的包袱,道:“那是你柳姑母生平最为珍视的,一并送你,以壮行色。”
萧翎道:“翎儿五年日砥武学,未能尽过一日孝心,容翎儿晚走三日,也好为义父、姑母,尽几日孝道。”
柳仙子摇头微笑道:“孩子,你能有此心意,十分难得,但限你今日离山之事,早已在半年之前决定,你义父、师父和我,几经商讨,才留你到今日,唉!孩子,我们已尽到最大的心力了,只要能多留你一个时辰,我也不愿你早走一个时辰,你不用求告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慈爱地接道:“榻前的黄色包袱之内,有一张地图,那是你师父手笔绘制,指明你下山之路;还有一副千年蚊皮手套,可避刀剑,那是我珍藏一生之物,你也带下山去。备不时之需;两粒灵丹,功能起死回生,疗伤除毒,好好珍惜用它。快些去吧!”
萧翎提起了黄色包袱仍是恋恋不舍,倚门挥泪,不肯离去。
甫逸公突然睁开双目,大声喝道:“痴儿,还不快走,尚恋什么?”
萧翎心头一震,长揖拜别,道:“义父、姑母,多多珍重,翎儿去了。”缓步退出木屋。
柳仙子举手一挥,两扇木门,砰然关上。
萧翎孺慕情深,对木屋又拜了两拜,才起身行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还未向师父辞行,匆匆又奔入那石室中去。
但见石室已空,哪里还有庄山贝的影子。
萧翎只觉一阵悲苦,泛上心来,绕室行了一遍,才缓步离开。
萧翎这时已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和来时大不相同,提聚真气,纵身攀登上百丈峭壁。
峰上冰封依旧,但冰中反映出来的影子,已非是当年的萧翎模样,那时的萧翎,还是不满五尺的儿童,此刻却已是昂然七尺的英俊少年。
看到衣服,萧翎才想起,这些时日中自己一直未穿过衣服,全身只穿着一条短裤。
萧翎穿上衣服,回顾留居数年的三圣谷,只见谷中山花如锦,开的和来时一般繁盛,细想这五年来,从未发现过花树凋谢,暗道:原来这谷中的花树,四季不谢,八节常春。
他对着那山谷拜了三拜,暗暗祝道:三位老人家圣寿无疆。
拜后起身,依照图上所示,下山而去。
次日天色微明时分,已出了山区。
放眼江流滚滚,又到长江岸畔。
萧翎望首那滔天的浊浪,心中泛起来无限感慨,回想落江往事,历历如在目前,但流光如轮,转眼间已然过了五年,五年来,在人生中也不算太短的时光,不知岳姊姊是否还安好无恙。
一想到岳姊姊,不禁豪气忽发,仰天长啸一声,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太阳爬上中天,已然是近午时分。
萧翎一阵放腿而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但见行人接踵擦肩,竟然到了一座热闹的城市中。
萧翎随着人潮,进入了闹区,忽觉一阵酒肉香气,扑鼻袭来。
酒气饭香,勾动他辘辘饥肠,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高大的酒楼,矗立眼前,萧翎腹中饥饿,信步走了进去。
这饭店生意兴隆,十几张桌子上,坐满了人,萧翎衣着破旧,又不合身,而且赤着双足,穿了一双草履,这是他在三圣谷中,自己采集山藤编制而成,经过这一段奔行早已经破去,有道是车、船、店、脚、牙,最是势利,看萧翎赤足草履,衣衫不整,又是正在午忙时间,也没有人过来理他,萧翎还不解人间冷暖之事,只道店伙计无暇招呼,看楼下食客拥挤,就举步向楼上走去。
登楼一看,大大出了萧翎的意外,只见窗明几净,打扫的异常明亮,却不见一个食客,不禁心头纳闷,暗道:楼下那等拥挤,座无虚席,但楼上却连一个食客也是没有……
忖思之间,瞥见一个店伙计急急跑了进来,打量了一阵,道:“大爷可是周二爷请的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