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言为定?”一个声音却忽然在门口传来,我和胤祥都是一惊,再看时,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个身穿宝蓝长衫的青年依门而立,意态是说不出的潇洒,但是神情,却又是说不出的淡漠。
“四贝勒吉祥。”我赶紧站起,恭敬的施礼。
“四哥,你怎么来了?”胤祥也连忙站起来。
“起来吧。” 胤禛的声音总是冷飕飕的,“太子爷正到处找你呢,要和你下棋。”我规矩的站起,当然知道,胤禛后面的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是吗,四哥,那我先过去了。”胤祥向我点了点头,匆忙的走了出去,太子是储君,与他们既是兄弟,更是君臣,这就是帝王家,凡事要先国后家,难怪他们兄弟后来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根本是从小就缺乏亲情教育。
冲突
听说太子正在四处找自己,十三阿哥也不敢怠慢,只能冲我点点头,匆匆便去了,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四贝勒两个人。
这样的认知让我心里多少有点别扭,其实严格说来,眼前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也没对我怎么样过,尽管初次见面害我跌交,不过后来却也结结实实的挨过我一个大雪团;再见面害我扭伤了脚,但是之前也被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劈头一顿指责,说起来,他后来还人不知鬼不觉的把我送了回去,也算帮了我的忙;甚至上一次,还救了我,不过也被我弄得狼狈不堪的去接见朝鲜使节……
仔细的比较,虽然每次受伤的总是我,不过,好像我也并不算吃亏,只是,站在他面前,依旧让我觉得不舒服。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当他看我的时候,总是让我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人会不自觉的紧张,想要做点什么甚至说些什么,来掩饰这一刻的心情。说什么又做什么呢?我并不十分的清楚,所以往往会信口开河,只是为了掩饰这一刻的窘迫。
当我们彼此沉默的时候,仔细看,就觉得,其实他的眼睛和他的兄弟们一样的,很漂亮的黑眼睛,明亮睿智,但是,又很不一样。
八贝勒的眼睛永远是平静而温暖的,在他的目光中,人总是觉得如暮春风般的舒服惬意,而当那目光更专注一些时,就难免就会脸红心跳,虽然回避那目光,但是心里却有着丝丝的期待。
十三阿哥呢?我从来不会回避他的目光,无论是十六岁某一天里人后的倔强和自卑,还是十七岁人前的爽朗,他的目光中似乎总有一种——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吸引着人靠近,接触虽然不多,但是,却是感觉很舒服的那种。
还有十四阿哥,曾经顽皮天真却又情深意切的目光,永远如同刀刻般留在了我记忆的最深处,在我古代生活开始的最初,他的目光和注视,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你在我的脸上看到什么了?”清冷却又有着戏谑口吻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成功的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我从虚幻的神游中拉了回来,再看胤禛,却已经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我的床上。
感觉上,脸在一阵阵的发热,估计是红的可以了,我真是没用,这个时候也能神游太虚,面对这么个难缠的主儿,还偏偏要出纰漏,现在好了,没及时的阻止他,瞧着他的样子,怕也是要在这里小坐了,倒霉。
“四贝勒有什么吩咐?要不要去传跟您的人?”我小心的看好了退路,才尽职尽责的询问。
“嗯?几天不见,你倒是忽然懂得规矩了,难得,看来,人果然是要好好调教的,到了乾清宫,野丫头也可以变得——知道进退。”眼角余光中,胤禛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对了,就是平静,不仅语气,连神色也是,除了那并不掩饰的讥讽之外,平静得可以让听他说话的人发狂。
“多谢四贝勒夸奖!”我咬牙切齿,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跑来说这样的话,不过,先前对他的一点点感激,现在是化为乌有了,该死的家伙,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却偏偏来找茬。
“夸奖?不敢,皇阿玛身边的人,怎么轮得到我夸奖。” 胤禛的声音压了下来,感觉上,就像是在牙缝中一个一个挤出的字,“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段,婉然,从前实在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发现,在皇宫里生活,仅仅靠着八弟、九弟、十四弟他们还是不够的,不过你也的确聪明,这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靠山。”
“什么?”我面色一变,纵使是再迟钝,此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他在说什么?我的手段,什么手段?又是什么靠山?
临行前,乾清宫里那些宫女的话忽然又在我耳边回响,原来,在所有人眼中,我,不过是这样,仗着自己的好皮囊,在后宫给自己争一席之地?原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点眩晕的感觉,人竟不支的后退了两步,轻轻靠在了船舱的一侧,我忽然很想大笑,落到了这么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的生存只能依附于男人,我怎么就忘记了呢?何况我还落到了皇宫,皇宫里,宫女原本就是皇帝的女人,别人要这么去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不介意乾清宫的流言蜚语,因为我知道并不是那样,见康熙的次数不多,但是我骨子里,也不是一个无知懵懂的十四岁女孩,康熙每次看我的时候,神情都很奇怪,但是,那却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神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和别人不一样,但,绝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有了这样的认知,我就不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自己过的快乐,又何必在意别人呢?但是,今天,我却忽然有了在意的感觉,觉得心里很难受,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在胸膛燃烧,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似的。
“四贝勒既然都想到了,那您是不是也该避避嫌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眼下虽然不是在宫里,但是您在这里逗留,似乎也很不合适呢。”我抬头,尽量控制自己的火气,但是,眼睛依旧是有种要喷火似的感觉。
胤禛的身子猛的一僵,浓眉皱了起来,目光也瞬间犀利起来,似乎要穿透我一般。
“那,奴婢恭送四贝勒。”作势蹲下身,话不投机,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