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颀说:“杀掉王庭凑有什么用?继任的帮主还不是一样,杀得完吗?我这次来成德,就是要让无极帮尊我们长安剑宫为盟主,王庭凑已经同意了,条件自然是朝廷承认他这个自封的节度使。不过王庭凑个人还有一个小要求,你猜猜看。”
秦宁已经想到了,王庭凑自然是要他秦宁,以报复卧底被欺的仇恨,争辩说:“成师兄,我秦宁投奔淮西、成德,出生入死,经历了多少危险,可都是为了剑宫啊。”
成颀冷冷地说:“不错。你确实为剑宫出了力,你不是说出生入死吗,这次就让你再死一次吧。”
说完就挥剑向秦宁攻击。
秦宁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手无寸铁,也不反抗,叹了口气说:“难道黄师兄也会同意把我送给无极帮吗?”
成颀冷笑着说:“这次来河北,我是奉掌门的命令全权行事,即使黄师兄知道了也只有认可。你不用拿黄天行来压我。”
秦宁终于绝望了,无力地说:“我为剑宫效力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自己师兄的手上。”
成颀说:“你以为你配我亲自杀你吗,我只是要把你送给王庭凑。”
说完就要封住秦宁的穴道。
突然,听到一声嗤响,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在成颀身上,成颀立刻就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手指离秦宁只有一寸,却再也点不下去。
秦宁看到林边有人影一闪,知道有人救了他,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从成颀手中拿过长剑,翻墙逃跑。
他一连几天昼伏夜行,不分东南西北,只想尽快逃离成德。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县城,看到城门口竟然挂着自己的画像,上面写着自己因为和神策军将领发生口角,怀恨在心刺死了将领,畏罪潜逃的通缉令。
这样一来,秦宁更加小心,连稍大的城镇都不敢经过,唯恐被人认出来。
这一天,秦宁终于逃离了成德的地界,来到了卢龙镇的乐寿县。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次不仅是成德,连长安河东这些剑宫势力范围的地方也去不得了。
想起自己所受的冤屈,不禁悲愤交加,拔出剑四处张望,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连日的奔波加上饥饿,让他蓬头垢面,看起来就像个乞丐。
最初从真定逃出来的时候,秦宁还满脑子想着要回长安,找代掌门黄天行和师父申诉。
但过了几日,他渐渐冷静下来,心想:“即便见到了师父和黄天行,也未必能洗清这冤屈。以剑宫中成颀的势力,除了对黄天行客气些外,骆二孟三虽然是师叔,成颀也从不正眼相看。自己的师父作为铁剑门的传人,投靠在长安剑宫旗下,更是地位卑微。自己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可能还没见到师父和黄天行就已经遭了毒手,这长安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然而放眼天下,能不怕得罪剑宫和无极帮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幽燕帮和武灵门了。秦宁便想既然到了卢龙,干脆投奔幽燕帮算了。
刚到乐寿县,幽燕帮又出了大事,幽燕帮上四代帮主的孙子朱克融拘禁了朝廷派来的节度使,自任节度使,与无极帮的王庭凑修好,订立了同盟。
这样一来,卢龙也不能呆了,秦宁急忙赶往魏博,心想:“现任魏博节度使田布是田弘正的儿子,与王庭凑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总不会与无极帮和好。”
到了贝州,秦宁就遇到了田布的军队,正在与成德军交战。秦宁便自告奋勇,加入了魏博军中。那林暗草是带兵的一员将官,上次败给了秦宁,却不记恨,见秦宁来投奔,便将他引见给田布。
从此,秦宁在田布军中担任了一名军校,也算是暂时有了安身之地。
谁知祸不单行,武灵门的“无影箭”史长老表面上与田布交好,田布也将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了他,自己一心在前线打仗。那史长老却别有用心,故意减少粮草供应,导致田布战败。
史长老还散布谣言,说“朝廷不供军饷,只驱使魏博子弟拼命,田布为了自己的私仇让魏博子弟白白送命。”
二十万士兵大部分投靠了史长老,留在田布身边的只有忠心的武灵门三千弟子。武灵门数十年来一直是田氏作帮主,门下弟子大多是田氏子弟,不肯散去。
田布心知以三千子弟兵,就算个个武功高强,也是腹背受敌,报仇无望了,仰天披发,伏剑自杀。林暗草率众进攻魏州不成,反遭史长老杀害,武灵门弟子死伤惨重,不得不四散逃命。
史长老自任魏博节度使,与王庭凑、朱克融订立攻守同盟,拒绝向朝廷纳贡交赋,恢复了河北旧日的规矩。
秦宁成了丧家之犬,河北已无立锥之地,只得向南逃去。路过徐州,又遇到徐州漕帮支持的节度副使将节度使崔群逐走,也是一场大战,尸横遍野。
漕帮与长安剑宫东西结盟,徐州也非可留之地,秦宁只得再向南逃,渡过长江,这才出了漕帮的地盘。
秦淮河旁,绿柳依依,河中的游船画舫摇曳,笙歌琴曲,一片太平景象,河边的酒楼宾客满座,畅谈高论。秦宁坐在角落中,斜倚栏杆,独自喝着闷酒。
自从逃到金陵后,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但坐吃山空,钱囊日减,总须找个营生糊口,不得已在一家大户做了护院的家丁,今天保护东家老爷来此会客,讨了碗淡酒独饮。
旁边的座位上又是几名闲散文士,饮酒清谈,讲的是风物趣事。秦宁听了事不关己,充耳不闻,待那几人讲起有一少年行侠仗义,教训了城西的几个恶霸,秦宁倒是留上了心,只听那几人讲:“听说那少年用箫,平日里看不见兵器,只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再看不出是身怀武功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