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牵挂和不能忘记的人。
与庄天闻做了几十年邻居的毛老师去世,庄天闻和王富花要回渭南。庄天闻把庄敬叫回家:“毛老师的儿子三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也回去送送她。”
毛老师有一个儿子苏晓比庄敬大三岁,天赋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可惜有先天性心脏病,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越来越严重,到高中时就不能上楼不敢多走路了,只好辍学在家休息。
因为苏晓的身体原因,庄天闻当校长后,给毛老师家调了一套一楼,在庄敬家楼下。庄敬放学回家时,看到苏晓坐在院子里看书,就会隔着围墙与他聊天,问自己不会的数学题,听苏晓讲一些历史知识。
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正是冬天,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庄敬走到楼下,看了一眼院子,奇怪苏晓没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回到家母亲说苏晓去住院了。
从此,苏晓没有再在院子里出现过。寒假时,母亲带着庄敬去医院看望苏晓,苏晓吸着氧气,已经不认识人。
母亲感叹说:“毛老师也是个可怜人,苏晓出生后不久妻子就去世了,结果苏晓一岁多又查出心脏病。一个男人养大一个病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庄敬与父母一起回了渭南,参加毛老师葬礼的都是学校的老师和毛老师教过的学生。庄敬看着表情和蔼的遗像,心里想的是那个静悄悄的院子,那里就写满了苏晓从出生到离世的一生。
庄天闻夫妻一直住在学校家属区里。庄真和庄敬后来在渭南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装修好后,老俩口住了几天,觉得还是家属区热闹,白天在老房子里吃饭和午休,晚上回庄真的新房子住,有时间就给庄敬的房子通通风,打扫一下卫生。
庄真听说父母回来,也回了渭南,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坐在客厅里聊天。庄天闻看着儿女哈哈大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老怀甚慰。王富花安静地坐着,也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王富花二十岁时与人订婚,但在结婚前一个月被男方无缘无故退婚,后来一直蹉跎到到二十八岁,同事给她介绍了离婚的庄天闻,两人见面后,看她的眼神惊惧,庄天闻对着她温和一笑说:“别紧张,我只是离婚,不是杀人。”
结婚后,开始她是出于同情心小心谨慎地照顾继子,与婆婆生气后,庄真会坐在一边陪着她,她慢慢地真心疼爱年少懂事的庄真。父母兄弟姐妹都埋怨她偏心继子,在继子身上花的心思太多,她说她不求回报,求的是将来这个哥哥能看在继母没有为难过他的份上,对庄敬好一些。现在看来她得到的回报比她付出的要多得多,虽然是继子,但比亲生儿子并不差,每次打电话叫的那一声“妈”,她能感受到是真心的。还求什么呢?
听说胡玉瑾忘记了庄敬,现在见面对她相当客气地打招呼时,庄真开心地说:“你这也算是熬出来了。”
庄敬点点头:“不用每次一想到见面就觉得堵心,我还是觉得挺开心的,见面也不觉得别扭了。老太太有时候还会夸我一副福相,谁娶了谁有福。”
王富花心疼女儿:“还是张之义做得不好,如果他能为你撑腰,也不会让你受气。”
庄天闻不同意王富花的说法:“这中间最难受的张之义,不是咱们敬敬。他父母不心疼儿子,敬敬也不心疼男人,张之义不是受夹板气,是被两边毒打,能熬下来就不错了。”
庄敬笑起来:“爸爸你这算是找到知音了,还是同病相怜啊。张之义愚孝,不敢拒绝母亲的不合理要求,他是活该。”
一家人聊到庄敬实在睁不开眼睛才去休息。庄真躺在客厅里临时支起的行军床上,兴奋地睡不着,给刘博学发微信,让他到西安来谈新酒店床上用品合同的事。
刘博学早晨六点睁开眼,看到信息,兴奋地从床上蹦了起来,马上买票奔西安。他记得潘志钢营销笔记上有一句话:永远要比客户到得更早。
马上就要将来春暖花开的季节,庄天闻夫妇决定住在渭南,不回济南了,让庄敬放心回去,有事他们有儿子呢。庄敬抱着母亲:“王富花女士,你不能偏心儿子啊。”庄真拉开她:“不重男轻女就不错了,还不让偏心儿子,你管得有点儿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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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济南,刚进家门,李云程就跟有千里眼一样,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康养中心工作是否适合高晓佳。庄敬翻着白眼接电话:“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来了都得从头开始,我又不是医生护士,也不适合,领导非要让我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来了一定会比在工会累得多,所以我才让晓佳公主考虑一下。”
李云程听出了她的讽刺和不满,半开玩笑说:“庄敬你变了,以前你和张之义家里有矛盾时,和我们是关系多紧密的朋友,我们帮你排忧解难,现在没有矛盾了,你就和我们不亲近了。”
庄敬解释说:“你们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未来还是。正是因为我们多年友情,我才让你们认真考虑,不想让晓佳来吃苦受累,没必要,晓佳应该过有钱有闲的日子,是吧。”
听到庄敬的话,高晓佳认真地考虑了两天,到康养中心筹备办公室找到辛莘,问他能不能用投资换工作机会,把辛莘吓得不敢回应。他与高晓佳没有打过交道,不熟悉,只知道她外号叫“大漂亮”。
辛莘问庄敬到底什么情况,听庄敬说高晓佳真能带来投资,辛莘激动地说:“那还等什么啊,让她来啊,让她做办公室主任啊。”
听说高晓佳投资六百万元后,天天听父母念叨把房子过户给侄子结婚用的付小金赌气把房子卖了,在康养中心投资两百三十万元,除了分红,她不参与管理,唯一的条件是她要住进养老院,而且要单间,费用从分红里扣除。辛莘伤感地说:“这都是我师傅挣的钱啊。”
庄敬在纸上无意识地写上“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外界的所有相真的都是一种假相,只要抛下不要,一切就都不再属于自己。
付小金父母和哥嫂到康养中心筹备办公室来闹,要求退回投资。陈总撂下一句话:任他们闹,有本事天天来,如果敢砸东西,就报警。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第一天来上班的高晓佳搬了把椅子,坐在走廊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他们闹,庄敬问她干什么,她说:“以后我当办公室主任,这些事情不都得归我管吗?我先练练胆儿。实在不行,我爸说给我配两个保镖。”
庄敬和辛莘对望一眼,摇摇头走了,各自去忙各自的工作。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意思,庄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