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和女儿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张之义正在与母亲辩论,起因是张之义因不放心父母单独居住,计划他上班后让小姑张好妹和姑父罗四力来照顾父母,胡玉瑾不愿意让张好妹来,理由是不喜欢老张家的每一个人。张好仁生气说她心胸狭隘自私刻薄,胡玉瑾大哭大闹,说自己活着也没有意思了,除了容非没有人喜欢她。
星期天下午,张好妹和罗四力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到的时候,胡玉瑾在卧室里睡觉。张之义不好意思地给张好妹道歉,小姑也接近七十岁了,还要让她帮忙照顾兄嫂,张好妹把菜收拾到冰箱里,接过罗四力递过来的水,安抚张之义:“你放心上班去,我和你姑父保证把你爸爸妈妈照顾好。我是你爸爸带大的,照顾他也应该。你妈妈我也有对付的办法,不能保证让你妈妈开心,但能保证她不作妖。”
罗四力一直举着手等媳妇喝完水,直接把杯子接过去,问她还喝不喝,张好妹瞪他一眼:“等会儿再喝。”罗四力憨憨地笑:“好,那就等会儿再喝。”
张之义实在看不下去罗四力舔狗的嘴脸:“姑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小姑渴了会自己倒水喝,饿了会自己吃饭,你不要总跟在后面问渴不渴饿不饿,你看小姑都烦了。”
罗四力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愿意,我不累,我喜欢,你管得着吗?都跟你一样,把老婆孩子往家一扔,什么也不管。庄敬是没有遇到过体贴懂事的好男人,而且她对男人要求也太低,但凡她有点儿要求,早把你踢了。”
张之义被罗四力的话噎得上不来气,张好仁不冷不热地说:“也不是把老婆孩子往家一扔就不管了,他有时候还是回家睡觉的。”
听了张好仁的话,张之义感觉胸口更憋闷了。不愿意理这些连讽带刺的长辈,他打开手机里的监控眼,想看看庄敬在忙什么,没看到庄敬,一眼看到张蓁蓁趴在餐桌上和李自勤说话,李自勤往前一凑,亲了张蓁蓁嘴一下,然后又双手捧着女儿的嘴亲下去。他急忙关了软件,嘴里说着这是什么玩意儿。没有看到庄敬,他想家了。
吃完晚饭,张之义要回济南,张好妹把他送到地下车库,爱怜地说:“小义,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很好的舅舅,很好的儿子,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虽然很遗憾,但已经发生了,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以后我们这些老人都会陆陆续续离开,你更不要难过,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谁也逃不过的。”
张之义听到“很好的哥哥,很好的舅舅,很好的儿子”,敏感地意识到小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他站在车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姑,我对庄敬和蓁蓁真的像姑父说得那么差吗?”
张好妹够不到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和人,你也做不到十全十美,顾得了这头肯定顾不了另一头,你照顾你妈妈和之薇的感受和情绪,肯定就委屈了庄敬啊。好在庄敬明事理通人情,不和你计较这些。庄敬会有福报的,你看蓁蓁长得多好。好了,回家吧,以后好好照顾庄敬和蓁蓁,把以前欠下的补回来。”
张之义弯下腰,把头搁在张好妹的肩膀上,眼里含了泪,哽咽着说:“小姑,我很难过,心里特别难受。”
张好妹拍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在手心里疼过她,肯定会难过。但是总得放下啊,你要是一直这样放任自己难过,我们大家都不会放心你,庄敬和蓁蓁也会跟着操心,已经这样了,谁也没有办法,就照顾好活着的人吧。我为什么忍你妈妈的挑剔刻薄,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爸爸我大哥吗?小义,重要的是照顾好活着的人。”
张好妹刚进门,胡玉瑾酸溜溜地说:“把你的好侄子送走了,又说了我什么坏话?就你会做人,会当个好姑姑。”
张好妹坐到她身边,语气平静地说:“小义两鬓的头发都白了,掉了几十斤肉,你不心疼,我心疼。你舍得为难他,我不舍得,劝他想开点儿有错吗?”
胡玉瑾词汇贫乏,脑子反应也慢,反驳不了张好妹的话,气哼哼地说:“你心疼,你应该,你这些年吃了我儿子多少东西。”
张好妹笑了一下:“你刚才不说是我的好侄子吗,既然是好侄子,吃多少好东西,我都应该。”
在胡玉瑾看不见的地方,张好仁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着张好妹竖起大拇指。胡玉瑾能斗嘴,说明注意力已经转移,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也松开了。他们已经快八十岁,活不了多少年了,生死的事情计较不起,如果放任胡玉瑾一直沉浸在难过悲伤的情绪里,心脏已经出现问题的她坚持不了多久。
听到容非的事情后,怕影响胡玉瑾,张好仁只敢躲起来哭,他也接受不了容非就这么离开了人世,他想不通到底哪里错了,容非是有问题,但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性格霸道跋扈而已,怎么就能丢了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