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天道轮回,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所有当下发生的故事都是过去埋好的伏笔,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显露出来。好运、恶运皆如此。
蓁蓁订婚后的第一个周末,李自勤到张好仁家拜访,也就是与爷爷奶奶见面,领红包以确定身份。
庄敬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张之义自从被扣上“三宗罪”的帽子后,有了帮忙的意识,也在厨房帮忙切菜。
为了避免发生令人尴尬的事情,庄敬特意告诉张之义,不要通知他的妹妹张之薇。
张之薇带着女儿容非进门的时候,庄敬看了一眼张之义,张之义急忙摆手,示意不是他。庄敬看他眼神惊恐,不像是装的,加上心情好,没再计较,抓紧时间洗菜摘菜。
张好仁向李自勤介绍完二人后,让张之薇到厨房帮忙做饭,张之薇伸出双手:“爸爸,你看我刚做的美甲,花了六百多呢。”张好仁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做了美甲就不用吃饭了吗?”
张之薇撒娇:“哎呀,爸爸,所以我一直在娘家蹭饭啊。”
当着第一次上门的孙女婿,张好仁不好意思训女儿,不再搭理她,转过头与李自勤聊天。
容非拉着蓁蓁的手,欣赏着她手腕上的新镯子,羡慕地说:“这就是三生三世手镯吧,真漂亮,让我戴一戴啊。”
蓁蓁就那么伸着手让她看着,语气平淡地说:“这是我婆婆给我的订婚礼。”
这么明显的拒绝对容非没有任何阻止作用,她催促着:“你摘下来,我戴戴看,你的手腕太粗,不适合戴这么秀气的手镯,我的手腕细,戴上一定好看。”
蓁蓁放下手,转身边走边说:“好看不好看,我都喜欢戴,摘来摘去的太麻烦了。”
容非开始习惯性撒娇:“姥姥,你看姐姐都不让着我。”走到厨房门口,大声说:“舅舅,我很喜欢姐姐的手镯,我也想要一个。”
张之义看着浓妆艳抹的外甥女,一脸平静的神色:“姐姐只比你大一岁,从小让到你二十多岁了,也差不多可以了。想要自己去买一个。”
容非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蓁蓁语气轻蔑:“原来爸爸还知道我只比你亲爱的外甥女大一岁啊,不对,不是一岁,是十一个月。”
容非不客气地说:“一岁怎么了,大一天也是大,你就得让着我。”
容非说完这句话,胡玉瑾眼皮直跳,这是她经常用来训斥孙女的话,从小到大但凡孙女和外甥女发生争执,她都用类似的话训斥孙女:“你是姐姐,别说比容非大一岁,就是大一天,你也得让着她。”以前自己说得理直气壮,今天容非说出来,心里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事情不应该这样,她应该是一碗水端平的长辈形象。她看了看稳坐沙发一言不发的丈夫,以前两个孩子发生争执,她偏袒外孙女,孙女受了委屈,都是找爷爷,丈夫都是怎么哄好的,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她也懒得想,也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家里一下子进入一种奇怪的沉默氛围。没有人接盘,容非的娇无法继续撒,有点儿恼怒,不高兴地说:“姥姥,你说话。”
被点到名的胡玉瑾有点儿发懵,一大家子人,为什么是她说话。她看了看丈夫和坐在餐桌前摘菠菜的儿子,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她无奈地叹口气:“我说什么?”
容非像看傻子一样:“让张蓁蓁把镯子摘下来让我戴一下啊。”
胡玉瑾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迟疑着说:“要不就让容非戴一下试试?”
安静,安静,十分地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容非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就戴一下怎么了,我又不会要你的,太欺负人了。”
张之义牙酸地看着假哭的外甥女,想着怎样委婉地劝说一句时,蓁蓁冷着脸说:“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先把以前说戴一下就还我的水晶手链、朱砂手串、白金手链还给我,我就让你试戴一下。加上项链和包坠,一共三十六个,小时候的玩具、衣服和文具就不让你还了。”
虽然都是亲人,听到这个数字都感到了惊讶,包括容非自己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件。张之义更是震惊地看着脸上带着冰碴子的女儿,他的女儿从小到大受了多大的委屈,而这份委屈里还有他这个爸爸作下的恶。
庄敬从厨房里出来,摘下围裙,慢慢地说:“爸,妈,我们今天先走了。”
容非跳起来:“走可以,把手镯留下。”
张之义的头炸裂开来,多个场景在脑子里争先恐后地闪现着:“把你的娃娃给我”“把你的发卡给我”“把你的橡皮给我”“把你的帽子给我”“把你的手套给我”……后来女儿不愿意来爷爷奶奶家,和爷爷约在外面见面,节假日来吃饭,穿校服,头发用买菜的皮筋绑起来,穿一双脏兮兮的鞋子,专门拿一部庄敬淘汰的旧手机,他还训过几回,有时候想和女儿谈一谈,让她注意形象,都被庄敬和成稀泥糊弄了过去。
容非见没有人帮自己说话,抓起蓁蓁的手想要强行拿下来,张之义把女儿拉过来,生气地说:“我们走。”
张之薇本来躲在屋里,女儿要侄女的东西,她在场就不能不出来制止。本来以为和以前一样两句话就糊弄到手,没想到一向不管事的张之义出手了,她只好走出来,温声软语地说:“蓁蓁啊,不就是一个手镯吗,你们可是姐妹,给了她得了,省得她闹起来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