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义晚上有饭局,他硬拉上十分不情愿参加的李云程。
李云程语气幽怨地说:“你是单位一把手,我是一个小主任,和你一起参加饭局,我就是那个端茶倒水的小弟角色,你不要带我,带个年轻人不行吗?”
张之义不在乎地说:“你不要把我当一把手,你把自己当成我祖宗。”
李云程听了直吸气:“公众场合,不给你面子,我也得给自己面子,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张之义撇嘴:“你看说实话了吧?你从来没有把我当领导,在你心里,你才是老大,对我尊重只是做样子。”
李云程看看坐在前排,一言不发的司机小时和办公室主任马小鲁,十分无奈:“不管你怎么想,言行上我一直十分尊重你,从不逾越。”
张之义问马小鲁:“马主任,你说,李主任尊重我吗?大家以前是不是说我们是相爱相杀的关系?”
被突然点名的马小鲁一激灵,坐直身体回答:“大家说你们从相爱相杀转向了相敬如宾。”接着自己找补:“李主任还是很尊重你的。”
张之义开心大笑:“相敬如宾好,相敬如宾好。”
回家时,在楼下遇到了正在说话的高晓佳和李自勤。高晓佳白了张之义一眼,拉着李云程的手转身就走。
张之义指着高晓佳高傲的背影,问李自勤:“她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刚在聊什么?”
面对偶尔孩子气的长辈,李自勤十分无奈,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刚才在聊关于我姐姐的事情。”
张之义没再说话,“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进门,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张蓁蓁拉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怎么样?课题研究成果怎么样?”
李自勤揉揉她的脸,笑着说:“初见成效。”随后说了上午高晓佳去教训李自红的事情。不管是否想得通,不管心里是否愿意,李自红以后在态度上不敢再怠慢张蓁蓁,否则不要说别人,单单高晓佳的穷追猛打她就受不了。
张蓁蓁撒娇说:“你看吧,事情就这么简单,光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对不讲理的人就得打服。”沉思了一会儿,态度认真地说:“有些管理上的事情也应该这样,不能光想着说服,有些人是说服不了的,该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
李自勤一边管理幼儿园,一边在筹备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准备等张蓁蓁休完产假,孩子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从幼儿园退出来,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上,所以她不干涉张蓁蓁管理上的决策,点点头表示同意。
庄敬把小满哄睡,出来问李自勤进展如何。听完后,她心里很感慨,又想到了边界感的概念,赞叹说:“你们家的家风是真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家人也不糊弄,该说的都说出来,不留后患。其实这才是真的爱,有长远目光的爱。”
三分醉的张之义本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了庄敬的话,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我们家的家风不好,也知道你在家里受委屈了还不行吗?为什么每次都要表扬别人讽刺我,我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我就那么不值得同情吗?”
看着张之义痛心疾首的样子,本来想笑的庄敬强忍住笑,用眼神示意张蓁蓁和李自勤进卧室,结果只有李自勤离开客厅,张蓁蓁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茶桌前坐下,看父母怎么往下进行。
庄敬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张之义,尽量不笑:“我就是感慨一下,真的没有说你。”
张之义喝掉半杯水,看着庄敬,执拗地说:“不,你就是说我了,你说我家风不好,说我不懂爱。”
张蓁蓁“噗嗤”笑出声来。
了解张之义酒后德性的庄敬,继续做安抚工作:“一个家一个样,你们家有你们家的好,爸爸和叔叔、姑姑就很好啊,这些年给钱给物,帮着照顾蓁蓁,帮了很大的忙,我都记在心里呢。”
听了这番话,张之义心里舒服了,伸出手:“抱抱我就舒服了。”
张蓁蓁哈哈大笑,起身进卧室睡觉去了。
张之义半夜渴醒,起来喝水,看李自勤在餐桌前打字,问他在忙什么。李自勤说在整理案例,准备写一本关于婚姻家庭关系方面的书。
张之义在对面坐下,说:“论做丈夫,做爸爸,你做得确实很好,比我做得好太多了。我年轻的时候,不太懂丈夫和爸爸的角色意义。”
面对身为集团领导的岳父,住着妻子家房子,开着妻子家买的车,李自勤总有点儿底气不足,他尴尬地说:“您做得也好。您工作压力大,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张之义沉默了一会儿,问到:“自勤,你叫庄敬妈妈叫得很自然,为什么面对我总是很拘束?”
李自勤端正了肩膀:“有吗?没有啊,我不拘束。”他不敢说自己心里对张之义有一种不知来源的敬畏感,确实不如面对岳母时感觉自然。
张之义喝完水,继续去睡觉。李自勤坐下,思考了张之义所说的话后,写下这样两句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什么是爱,知道如何爱人。学会正确地爱一个人,对人一生的幸福很重要。
*
不仅没有要回民宿,还被教育一番的李自红带着沮丧的情绪回家了。
坐在火车上,她想起初中毕业不再上学时,奶奶说过的“你将来会后悔的”。当时在父母的羽翼下,过着村里少有的富裕日子,不用像别人那样到青岛打工,只要每天守着民宿就有收入。没几年就订婚结婚,婚后还是每天回娘家生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次来济南,看到自己与弟弟家的差距,她终于后悔了。
对张蓁蓁发脾气,是因为看父母对她实在太好了,比奶奶对儿媳妇还要好,完全是宠着她,除了洗自己的衣服,什么都不用做,回家就吃饭,吃完饭逗一会儿孩子就看书休息了。每一次到弟弟家来,李自红看着心里感觉不舒服。人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呢?难道就因为读了大学和没有读大学的缘故吗?那她的小姑子呢?林心和弟弟一样,都是读了研究生的,可为什么林心不仅没有安稳的工作和生活,还越来越差。现在全家都不敢提林心的工作,一提林屷就黑脸。她问过林心,在酒吧卖酒就跟在超市卖东西一样,而且她现在开始学习,准备考调酒师,只要考下调酒师,以后的收入就会慢慢高起来。
想了一会儿,李自红奇怪自己为什么总会想到林心,弟弟说得对,她应该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儿女和家庭上面,她根本帮不了林心。
李自红决定不再管林心的事情了。她只是一个农村家庭妇女,自己的日子都没有过消停,操心研究生毕业的小姑子的事,确实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