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背对着他说,“在名利面前,可有可无的情感羁绊,就应该当机立断。我这么做没有错,相信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因为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和她,我们两个有多么相似。”
冷漠的婚姻:鸾歌(五十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到她来南门长街看看这一片的梧桐花,秦观坐在面朝街面的阁楼上,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杯酒下去,好在他自制力过人,即使醉眼看花,也认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将军果然如约而至,来先干一杯再说。”秦观站起身给对方敬上酒,笑容看起来不太真诚,“听说将军和陈家的关系一向亲近,这次又是为什么特地约下官出来谈事情?”
曹焕却看起来不太自在,斜飞入鬓的眉都似乎带着愁绪,“你们既然如此恩爱,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本官实在不想插手此事。”
秦观看他一脸的为难不像是假的,遂说,“世家子弟的婚姻,说什么恩爱不恩爱,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仍可以相处一辈子,至于其中滋味,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这么跟将军说吧,我们不会睡在一个房里,每天也不会一起吃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除非必要是不会见面的。你觉得这样的两个人过在一起有什么乐趣。”
曹焕还是坚持着,“那件事我还要再仔细想想。今天就先告辞了。”
秦观正要说什么,一个不怎么客气的声音响起来,“这不是我的二妹夫吗,阿默在布庄处理绣娘的事情,你却有兴致到酒家来买醉。”
陈子旬一身简单的白衫从楼梯走上来,手里把玩着宫廷画笔,他冲曹焕拱手,“曹将军原来也在。下官陈子旬,乃这位三品大员的妻家亲戚。”
秦观但笑不语,他看到陈默在外面,纤细的身形在抱着一摞帐本,正立在满树的梧桐花下发呆,任宽大的袖摆垂顺在身侧,鸦黑的长发仅用一根发簪子绾着,露出白皙的后颈。有个货郎向她卖个东西,她大概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抿着唇角,眉头轻蹙着,连连摇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起身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老货郎拿了一个皮面鼓给她,摇着鼓手两粒圆润的白珠子在鼓面敲出了清脆的声音,陈默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她出来得急,身上又没有散钱,于是便说不要。
冷漠的婚姻:鸾歌(五十五)
秦观拿出锭碎银,“我买一个吧。”他接过手来转转,笑着递到她面前,“总不至于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默白净的脸又稍微红了些,用空出来的左手拿着看了看,觉得不甚有什么乐趣,还给了秦观,“没什么好玩的。再说我打小对玩耍之类的事情就不喜欢。”
“就是,我们家阿默从小的玩具就是我爹的算盘,她才不会对这样的玩物感兴趣。”陈子旬提了一壶酒下来,“走吧,阿默到二哥那里去喝一杯。”
她把怀里的帐本交给秦观,对陈子旬说,“今天我就不过去了,二哥,你忙就先回去吧。”
陈子旬这才走了。
“这是帐房托我带回来的,他不好追究,让你看看这事该怎么办。我也不便插手。”陈默看到曹焕也在,礼貌性地打个招呼,“曹将军原来也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位了。”
秦观看到她离开之后跟曹焕笑言,“将军,她既然已经看到,恐怕你再怎么解释,她也不肯听了吧。今天就这样好了,下官改日再登门拜访你。”
陈默走在秦观的前面,她走了阵,站到一个摊点前面不动,秦观跟上去看,原来是她看中了一个皮面鼓,拿起来看看,用一块翡翠换走。他等陈默离开之后,才用银子把翡翠换回来,平时见她挺精明的,今天倒愿意吃亏了。
回了秦府,陈默见到金儿,随手就把东西给她了,瘦小的孩子居然显得那么高兴,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少夫人。”
不过是样不起眼的小玩意,她却这么高兴。这才是天真的孩子吧。
她像金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会拨算盘了,怕回去看到娘哭,所以时常在帐房里拨到指尖红肿发疼,夏天也还好了,如果是冬天的话,裸露在外的一双手,要不想冻起冻疮,就只能更加努力的替爹算帐,一双手在算盘上走过了她的孩童岁月。
在其他哥哥姐姐们玩耍嬉戏,向人撒娇的时候,她只能坐在窗下,一板一眼地跟她爹念自己算出来的数字,也有算错的时候,爹不会罚她,但是那种轻轻扫一眼,含着失望的眼神比什么话都让她害怕。
“喜欢就拿去吧。”她摸摸金儿有点发黄的软发,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孩子,做起来虽然有点别扭,但是感觉还不错。金儿巴掌似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尤其大,乌黑乌黑的,陈默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不过她瘦小的个头,实在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眼神也闪躲着。
李氏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院门口那里,“金儿回来。”她冲陈默笑着,“少夫人心地真好,是想有个孩子了吧,你看我都是第二胎了,少夫人却连个音信都没有。要不这样吧,改明天我配少夫人到庙里烧柱香,保佑你早点生个一个少爷,这样啊我也好向夫人交代。”
冷漠的婚姻:鸾歌(五十六)
陈默随意笑笑,“我什么时候生孩子,你不用这么担心,还有对这孩子好一点吧。我不是置疑你做娘的本分,但是想跟你说一句,秦家这么大,养得起一个女儿。”
李氏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秦观离得远没有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但是李氏表情他看得很清楚,陈默又一脸的无所谓,他扶着李氏进门顺带说了句,“她就快临盆了,这个时候你对她多一点宽容吧。”
陈默一声不吭,随便秦观怎么以为。她回了房,下人端着饭菜进来,“少夫人,这是少爷一早让奴婢准备好的,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先放在那里,我看会儿书自己会吃的。”她指指梨木桌,自己从书案上面抽出一本古册,脱了鞋袜,躺上长椅翻着书,从裙里伸出的一双脚白皙小巧,泛着玉似的光泽,下人替她在脚心下搁着从滚热的汤药里刚刚拿出来的两块软玉。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以玉养身的奢侈,大约是她花费最多的地方,除此之外这个少夫人在吃穿方面却从来不计较。
她的手脚就是在夏天都发凉,看过了许多大夫,说这是喘病的原因,只能细养不能治,一辈子都要带着的毛病。
冰凉的脚心放在有点烫的软玉上面,陈默舒服得微眯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气,觉得整个人身心都舒畅了,这一整天在布庄跑上跑下忙得团团转,还要应付一群哭哭啼啼的人,又遇上一个狡猾的帐房,她的脑门都疼得不行,现在才放松了一点。每天最惬意的时候,不是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而是没有任何人打扰,只属于她自己可以安心休憩的时候。
睡了小半会儿,陈默伸个懒腰,起来吃了点东西,喝汤的时候下意识地包了一小口藏在舌头底下,下人把东西收走,她转身进到里间吐到一个小瓷瓶里。
李氏临盆的日子近了,前两年家里送走了几个妾室,现在这个家除了她以外就剩李氏还在。
秦观是个欲望颇大的人,最近时常过来睡。对待陈默依旧不怎么有耐性,翻身压在她身上只顾自己动作,是以陈默也越来越厌烦做那事,秦观覆上来的时候,她便身体僵硬,就像此刻一般,半夜的时候秦观摸索着进了漆黑的房间,衣服都没有脱掉就抱住了她。
夫妻间如果言语冷漠,同房的时候还有笑有说的话,也不算是让人难受的事,最怕的就是两人没有半句交谈,只有其中一人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