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沙发上的男人笑了笑,扯了扯嘴角,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成了那副不可一世,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理由。”鹧鸪开口。
“我需要钱。”杨九衡的表情极为认真。
鹧鸪抬眼,的确是一个足够老土的理由,却现实的不可思议。
他抬手,随即接过一沓纸钞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要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再给你一沓。”他说着,又拍下一沓捆的整齐的红色纸钞,两沓叠在一起,约莫四厘米的厚度。
杨九衡却摇了摇头,“不够。”他需要更多的钱,而且得快,若不是无计可施,他绝对不会找上这样一个人。
鹧鸪眯了眯眼,目光瞥向男人衣服左心口的刺绣徽章,随即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赶出去。”
杨九衡有些愣,措不及防时,便已经被两个满脸横肉的大男人架着扔出了会所,便连反抗都来不及,他不明白,明明在看见那袋白粉时,男人眼里分明流露出了几分兴趣,那么现在突然变脸,赶他出来又是为什么?因为他没收他的钱?还是他觉得他的理由太过可笑?
杨九衡攥了攥拳头,憋红了眼睛,低头一瞥,蓦然瞧见自己左心口处绣在黑色羽绒服外头的白色徽章,还有其中惹眼的南中大学四个字,在黑白两色的相互映衬下极为显眼。
杨九衡愣了愣,随即心底一沉,他出来时紧张的要命,居然连学校统一发放的外套都忘了换。
他又想起鹧鸪方才眯眼盯着他左心口看时的表情,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一个在校学生,耍着他玩儿呢吧?
杨九衡这么一想,急着便要冲回去,却是还没进门儿又被重新扔了出来,还是刚才架着他出来的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形堵在了门口,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横肉,“赶紧走吧,那位说不要你,还有谁敢要你?现在还能竖着往里冲,就紧着买两瓶酒庆祝庆祝吧,别在这死缠烂打的,我告诉你,没用!”
杨九衡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再往里闯了,他是个理智占据多数的人,一向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感情用事,那个横肉脸的男人话说的虽是不好听,但他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他还能好好的站着,便该在心里暗暗庆幸了。
杨九衡这般想着,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迅速离开,既然鹧鸪这里走不通,那么他便只有另寻他路。
这是倪春南第一次见到杨九衡,那次之后,便许久都没再见过,起初的确有些好奇,可他一向过得恬淡又安静,做过最叛逆轰动的事情,大概就是跟了鹧鸪。
鹧鸪看不起他还是个未成年,时常嫌弃他碍事儿,什么也不让他碰,便只让他待在住处,刷刷碗筷,替他收拾收拾房间,手底下的事儿更是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于是当他再看见照片时,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想起来。
那天鹧鸪手底下几个分支的负责人聚到了家里头,就等在了楼下的客厅里,见他从楼上探出头来,便笑嘻嘻的让他帮忙打个招呼,跟鹧鸪说一声他们到了。
倪春南点点头,转身跑上楼去。
不知怎么的,这些个平日里在外头叱咤风云的人儿,每回见着他都亲切的不行,就跟叔叔见着自家侄子似的。
倪春南那会儿想,应该是因为觉得他的年纪太小了,就像鹧鸪,总是拿他的年龄嫌这嫌那的,压根儿都不信任他,总拿他当小孩子看,他明明都已经快满十六了。
倪春南撇撇嘴,先是推开书房的门探头看了看,没人,便又跑去鹧鸪的房间,就连卫生间都看过了,还是没人,他怕楼下的人儿等的太久,便只好回到书房,拿那儿的电话给鹧鸪拨号。
电话那头显示着正在通话,倪春南有些犯难了,便只好跑下去知会了一声儿,便又回来等在电话前,准备一会儿再打一通,于是他百无聊赖之际,便不由瞥见了桌面上随意扔在一边的牛皮纸袋,已经开封了,下头压着一小叠照片儿。
他本是不感兴趣的,可看那露出一角的人脸儿,越看越眼熟,便又凑近了些,仔细想了半晌,方才想起这不就是那天闯进包厢里,后又被扔出去的那个男人吗?
倪春南眨眨眼,小心抽出最上头的那一张,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有些远,不过也还能看的清,背景是在一家医院的入口前,若说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的话,倪春南觉得,大概是男人居然在短短几周之内仿佛年长了许多,脸颊更显凹陷,头发也无心打理,本就深邃的眼窝此时却显得有些颓唐无力。
如此大的变化,便连一向不爱显露情绪的倪春南此刻也不由皱了皱眉头,记得当时那个男人闯进包厢的时候,虽说经过打斗与挣扎,头发与衣服都稍显狼狈,却依旧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在鹧鸪面前依旧站的直挺,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若要说,倪春南宁愿相信,照片上的人儿是与那个男人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并且是相差好几岁的那种。
“小畜生。”
身后的声音出现的突然,几乎就贴在了他的耳边,倪春南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手里的照片儿扔了,胯骨磕在了桌沿上,疼的他顿时冒了眼泪。
“谁许你看了?嗯?”
倪春南被人儿掐着脸颊,两边的嫩肉被几根手指往中间推着,不免让他说话时含含糊糊的,不太清晰,“不小心…就看到了,楼下,他们让我上来叫你,你不在,我就在这儿等了。”
“行。”鹧鸪点点头,手上却不由多加了几分力,掐了掐他的左脸,“出去吧。”
倪春南愣了愣,眼睛不由瞥瞥那张照片,欲言又止。
鹧鸪抬头,看桌前的人儿半晌都不挪动,又看他不断地往那照片上瞅,不禁有些不耐烦的拧拧眉,小孩子就是麻烦。
“想问什么就问,问完去给我把外头院子里的杂草拔了,正好徐叔一个人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