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夏天日头长,所以即便到了这会儿,天边却仍旧有些蒙蒙亮着。
黑匣子酒吧前,一辆哑灰色卡宴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口,驾驶座上下来的女人一身藕粉色的抽绳吊带裙贴紧了腰身,脚蹬某知名品牌的银灰色细闪高跟,一头长发海藻般垂下,一直落到了腰间,白皙的耳垂上是细碎的钻石耳钉,与脖子上的项链瞧着是一套的,玉手一抬,便把车钥匙递给了门外正好朝她走来的服务生,食指间则是一枚简单的白金素戒。
一辆吸人眼球的车,加上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总是能够吸引别人的注意的。
酒吧门外,不管是喝完了准备走的,或是刚刚才到的,皆是放慢了脚步,待女人走近些,方才看清了那张叫人不禁停下搭讪脚步的脸,清冷而夺目,又叫人觉得疏离。
尽管如此,却仍旧有人转过了身,跟着女人重新进了酒吧。
灯红酒绿的夜晚,各式的酒吧与会所便是多数人的栖息地。
女人不像是来玩儿的,只寻得个灯光并不明亮的角落坐下,点下一杯龙舌兰日出,便再不挪动了。
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扫过舞池内扭动的人群,或是平台处正至的乐队,主唱一身火辣的背心热裤,手持一只立式麦克风带动了全场的热潮。
即便如此,角落里的那处清冷与安静却仍旧引人注目。
有人被推搡着前往搭讪,情场老手拿出了得到无数女孩儿欢心的招式,却只换来女人的轻轻一笑,只弯弯眼睛,说她在等人,温婉而得体,在这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厅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乏有人心中不甘,最后却也只能对上女孩儿明亮的眼睛,在对方温和的拒绝之中败下阵来。
反复数次,周遭的人儿总算是有了放弃的念头,却不妨碍他们在这热烈的氛围中,仍旧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女人,无意识的注意着她的动向。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女人就像是来茶馆儿里听戏的,手里的酒就是刚刚泡好的清茶,时不时的抿上一小口,高台上的乐队就是戏台上的表演,看的有滋有味儿。
又过了小半刻,服务员端来了一杯石榴红色的鸡尾酒,随即微微弯腰,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示意那是别人送她的。
这不乏是一种搭讪的手法,周遭时刻注意着女人动向的人们只嗤之以鼻,老土,恐怕又要多一位被拒绝的伤心人了,却不想女人弯弯嘴角,端起那杯鸡尾酒,随即起身跟上服务员的步伐,就这么坐到了吧台前。
身后的人们只瞪大了眼睛,盯着女人的背影,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完成了搭讪。
吕泊西笑笑,擦着手里的玻璃杯,又指指他刚刚调好让人送过去的酒,“红粉佳人,很适合今天的你。”
确实很适合,吕泊西想,他方才便注意到了,今晚许多双目光都在往同一个方向瞥,这样的情况,无非是店里来了个夺人眼球的帅哥美女,或是一个单身多年的钻石王老五。
不过今晚侧目的大多是男性,所以他猜测是个美人儿,或是一个单身多年的钻石美人儿,所以他便秉着好奇的心思多看了一眼,却不想竟是那个头发长到了腰间的女警官。
不过她方才是坐在了暗处,现在一下子到了眼前,肩颈处大片裸露的肌肤在不断变换的灯光下仍旧显得细嫩,裙子很合适,曲线玲珑,头发也被收拾过,脸上还带了妆,点缀着细碎的首饰,浆果色的口脂沾了酒水,浸润的晶莹剔透,与之前在员工宿舍时一字一句掐着字眼儿,叫他不得不答时的凌厉模样大不相同,是那种即便是他,也会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的模样。
吕泊西垂眼,不由心想,看来他那杯酒是给对了。
褚酌夕不语,只在刚刚坐下时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只缓缓抿着手里的酒,看着吧台里的男人带着笑脸,迎接着新来的客人,手里抛扔的动作丝毫不滞涩,摇晃时,冰块相互碰撞着击打在杯壁上的声音也显得尤其好听。
双方都不说话,暗地里较着劲儿似的,好似谁先开口便是输了。
终于,吕泊西倒好最后一杯酒推到客人跟前儿,确认没有人再往吧台这边走之后,方才哭笑不得的败下阵来,凑到女人跟前儿,笑嘻嘻的。
“姐姐,你知道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意思吗?”
褚酌夕只摇头,颇为无辜的眨眨眼睛,好似在说她没有,只是你们想的太多。
吕泊西被气笑了,低垂下脑袋,肩膀不断地耸动着,半晌,方才重新抬起头来,“那么姐姐今晚是以什么身份来的?是警官?还是客人?”
“我穿成这样,总不能是来办案的。”褚酌夕抬眼,单手撑过下巴,话语慵懒,“况且,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自然是来放松的。”
吕泊西挑眉,索性拿过方才刚刚调过酒的器具,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清洗,“可是我听人说,桥下区那边又死了人,还有上回杨哥的事儿,我还以为姐姐会忙的脚不沾地呢,不过现在见着了,看来那消息是以讹传讹,都是假的。”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褚酌夕轻笑,指尖点着台面,意味深长。
“酒吧嘛,来往的客人多,像这样的小道消息多的是人聊,我也不过是听了一嘴。”吕泊西笑着,眉眼弯的像个太阳,闪的褚酌夕眼疼。
“对了,杨哥的案子怎么样了,抓到凶手了吗?杨哥死的这么惨,这要是没抓到,会不甘心吧?”吕泊西不由皱眉,收了脸上的笑意,眉间满是愤恨。
褚酌夕只笑,抿一口酒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过是个法医,只负责做好本职工作罢了,抓人的事儿,还得看他们刑警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