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当年在徐家签的是短契,徐平到邕州上任没过多少时间,她的契约便就到期了。当时徐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这些照顾过徐平的人都从优从厚,徐家给豆儿一笔嫁妆,街面上找了个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嫁了出去。
这些年过去了,豆儿已经生子,丈夫家里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扒掉重新建了,生活过得还算不错。最少在东京城里,豆儿一家也算中等向上了。
当年衣食无着卖身入徐家,到现在的衣食无忧,这些下人还是感念徐家恩德。到底豆儿跟秀秀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使,在徐平家里做些粗活,并没有跟在小主人身边这么多年的情份。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跟身边的这些普通人处于两个世界了,出了事情,他们宁可自己人之间帮扶提携,也不来找自己这个曾经的主人。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跟深似海的永宁侯府不再有多少瓜葛,虽然这府里的主人在他们眼里还算自己人。
徐平长呼了一口气,问秀秀:“高大全呢?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他到府里来?”
秀秀道:“高大哥已经调到马步司去了,前些日子说是出京就粮。我女孩儿家不懂,反正是到广济军去了,不在京城里。”
殿前司人少,调出来到马步司肯定是高升了。当时高大全来徐平府上报过喜,可惜徐平人在京西路,竟然是错过了。京城禁军经常移驻外地就粮,这次又错过。(未完待续。)
第98章 三人成虎
秀秀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手搭在额头上,看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
主仆两人好久没见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就说到了深夜,不知不觉地在外面睡了过去。徐平在躺椅上,秀秀趴在旁边的小交椅上。
伸了伸有些酸的腰,秀秀低头看见自己昨晚趴在徐平的腿上压出来的印痕,脸上现出淡淡的微笑,伸手把那压痕抚平。
红红的阳光从东方的天空洒下来,照在徐平的身上。他的额头发梢上还挂着昨晚的露珠,阳光下散着五彩的颜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没来由地就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徐平的那一次,坐在他的房前睡了一夜,露珠也曾经就这样挂在自己的头发上。掸掉露珠,徐平拉着她去看自己的住处,从那个时候起,秀秀便就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是苦是乐,是喜是悲,那些日子便如这朝露一样,在太阳下不知不觉就去了。
“阿爹!阿爹——”门外传来盼盼的声音,一路跑着一路叫,直向小院里奔来。
秀秀叹了口气,弯腰把徐平身上的毯子取下来,轻声道:“官人,天亮了——”
徐平睁开眼睛,看见秀秀的脸庞,迷迷糊糊地道:“怎么就天亮了?”
“阿爹——”盼盼像风一样从门外进来。张三娘跟在后边,追也追不上,拉也拉不住,一边跟着跑,一边叹着气,一边叮嘱着盼盼不要摔倒了。
盼盼飞进院子里,一路跑到徐平身边,扶着他的腿,抬头盯着徐平的脸,小心地问道:“阿爹,他们都说你病倒了,好了没有?!”
徐平直起身子,捧着盼盼的小脸,笑道:“若是这么容易好,也就不用叫你从中牟赶回来了。怎么,这一路上累了没有?”
盼盼使劲地摇头:“我不累,倒是妈妈累坏了!她要给我生弟弟,走不动路!”
张三娘终于追了上来,拉住盼盼的手道:“你这小丫头,会跑了不是?婆婆都追不上你了!哦,现在还学会背后学嘴了!”
盼盼哪里会怕张三娘,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扑进她的怀里。
张三娘抱着盼盼,紧张地看着徐平,小心地问道:“大郎,你身子到底哪里不舒服?怎么我路上听人说,你上朝路上从马背摔下来晕了过去?”
徐平无奈地道:“京城里的闲话怎么传得这样快?我身子没有什么大碍,还是前些日子口里长那颗尽头牙,一直长不利索,这两天化起脓来。昨天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宫里御药局按照方子制了药来,用不了多少日子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张三娘看着徐平,有些将信将疑:“就是这样?大郎,你身子哪里不舒服,可不要瞒着我们。路上还不知道,一到京城,见说是郡侯府上的车子,人人都说你上朝重病摔下马来,当时人事不知。你不知道,当时听了我和你阿爹吓得——”
说到这里,张三娘就忍不住抹眼泪。
徐平急忙止住:“外面的人学嘴,说的有几句话是真的?难不成太医的话你也不信?我身子没有大碍,养些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