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顿精神上的摧残后,国木田深感疲惫的同时不禁疑惑。
为什么乱步先生和太宰会对他投以关注,难道戏耍他很好玩吗?乱步先生也就算了,这个叫太宰治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究竟是怎么和织田先生这样老实的人成为朋友的?他诞生在世上完全是来削减别人的寿命的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乱步嘬着吸管喝果汁,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虽然太宰这个人的确很麻烦,但他不可或缺。国木田以后就知道啦,太宰作为工具人来说非常好用……嘛,不过不怎么容易被掌控,是不是,太宰?”
太宰微笑着收下了来自乱步并不算夸奖的夸奖。
只有国木田心情复杂。
什么工具人?什么好用?又麻烦又好用?这算是乱步先生的夸奖吗?太宰他都不反驳的吗?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感叹——
这群究竟是什么人啊?
国木田很快便得知了真相。
起因是外来的犯罪组织“扎帕尔克”急于在横滨立威,不敢挑衅地头蛇港口黑手党,就想从刚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武装侦探社下手。
扎帕尔克不是什么一流的组织,也没有能够限制成员的规矩,都是些鼠辈罢了。
他们不会像菲茨杰拉德那样带着一箱美金上门谈买卖,反而自作聪明地袭击了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馆,拔去了店长的指甲,想要以此来威胁武装侦探社交出异能开业许可证。
正巧,那天织田作之助和太宰约好了时间,提前向店长定了雅座,要在咖啡馆里写完剩下的稿子。没想到一去就发现环境舒适的咖啡馆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尽职尽责的店主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向客人们道歉,让他们下次再来。
那时,国木田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情。
如果说其他社员皆是震惊和愤怒,那么有几人是不太一样的。
要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那不像是一般人会露出的表情吧。
国木田还来不及细细打量,太宰就从人群之中退了出去。走到一旁,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手机,播了一个号码出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芥川君?嗯,是我,把黑蜥蜴叫过来。”
太宰和电话那头的人轻声说着话,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语气听起来透着一股漠然的冰冷。他并没有掩饰的音量,那些话飘进了国木田的耳朵里。
“让那些冒犯我们的人尝尝港口黑手党的报复。”
国木田向来有礼,不会去探索他人隐私,但此时他顾不上掩饰,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通话中太宰看。
太宰察觉到国木田的目光,回视过来。
明明是在白天,那种眼神却无端让人心生凉意。仿佛坠落深渊寒潭,底下翻涌着黏稠的污泥,再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抿起嘴角,微笑了一下。
国木田瞠大了眼。
“乱步?”见太宰去叫人了,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去寻求乱步的意见,“你能找到人吗?”
乱步从刚才就一直沉着脸。
织田作之助问他,他也只是绷着脸回了一个语气词,全然没有平时悠闲自在的做派。
乱步很生气。
在横滨这个他闭着眼睛能横着走的地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会为他们特地准备吃食、专注经营咖啡店的好心人店长被拔去了手指甲,砸了门店,下次又该是什么呢?
乱步不喜欢别人动他圈进保护范围内的东西。
之前森鸥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动织田作之助;福泽谕吉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明确让乱步和森鸥外决裂。
这两人都能达成统一共识,结果现在还有人不知死活地上来挑衅,只能说是不知者无畏了。
乱步在横滨想查个搞事的外来组织有什么难的?
就算扎帕尔克的据点四天一换,连国际警察都找不到踪迹;就算他们在据点外设置无数监控探头,还持有重武器的凶恶罪犯会守住门口;就算他们打一个电话,便能纠集当地的犯罪组织;就算他们据点防守严密得堪比银行金库……
对上港口黑手党,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用吗?
***
地面上绽开了鲜红的花。
一双昂贵的手工皮鞋踏了上去,碾碎花瓣的时候,发出了像是雨天踏入水洼的声音,汁液浸入地面,洇染出了更深的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