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青青实在不理解这有什么害羞的,笑着进了东次间。石榴笑盈盈地看着青青的背影说:“还是咱家姑娘爽朗,太太知不知道中城做糕饼的叫桂祥苑的那家?前儿他家掌柜的请我去他家里吃茶,她家那姑娘说照着大户人家的闺秀养的,身条看着倒是婀婀娜娜的,可一问话就红了脸,别提多小家子气了。我当时就想问他家娘子,你们是不是对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什么误解?依我说,还是咱家姑娘这样最好。”
&esp;&esp;宁氏听了笑个不住,等笑完了才想起来:“他家请你去吃什么茶?”
&esp;&esp;“别提了。”石榴一脸好笑:“想接在咱家大姑娘及笄礼和出嫁时用的糕饼生意。我都服了他家了,咱家的瑰馥坊和他家点心铺子就隔着不到五家,他家不知道咱瑰馥坊的糕点最有名吗?哪里需要外头买那些东西。怪不得他家生意越来越不好,光闷着头做那老几样,旁的什么事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那家的东家怎么选了这样一个掌柜的。”
&esp;&esp;宁氏听了也忍不住笑,青青在里头听着俩人谈论的话题越跑越远,忍不住探头出来问道:“不是说给我准备家俱的事吗?”
&esp;&esp;一句话把石榴问愣住了,半晌才说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宁氏忍不住回头朝青青说了句:“把头给我缩回去,哪里都有你,没见过这么急着要嫁妆的姑娘。”
&esp;&esp;青青吐了吐舌头,又退了回去,正儿八经帮她娘看账本。石榴又捡起刚才的话题说:“给咱家大姑娘打家俱那家新得了一些上好的酸枝木和楠木,我琢磨着先预定下来,架子床等以后量了新房再打,箱子柜子桌案之类的可以提前叫他慢慢打着。”
&esp;&esp;宁氏点了点头,说:“先叫他留着,过几日我叫咱家三老爷跟你一起去瞧瞧,若是料子真好,就付了银子定下来。”石榴应了一声,又把采买的账和宁氏对了一遍,方才走了。
&esp;&esp;东次间里,青青也算好了瑰馥坊的进账,将条条目目列好了拿给宁氏看,又拽着宁氏胳膊撒娇:“娘,你这生意越来越好了,给我点零花钱呗。”宁氏瞅了她一眼:“少来,你那书画坊一个月赚的银子比我一年就多,你姐的酒楼还有你的份子,咱家就你是个大财主。”
&esp;&esp;宁氏虽是如此说,但却很享受女儿的娇言娇语,被她揉搓了半晌才叫皓月开了箱子,抓了一把新打的银裸子给她,嘱咐说:“出去玩别老叫朱子裕出银子,咱家又不是没钱。”
&esp;&esp;青青笑着将银裸子放荷包里,凑到宁氏跟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飞快的逃走了。宁氏摸着被女儿亲的脸颊,笑骂了一句:“越大越没样。”
&esp;&esp;转眼到了朱朱及笄礼那日,天刚刚亮,蜜糖和酥酪就伺候朱朱起来梳洗。听到西次间的动静,青青翻了个身,问珍珠:“什么时辰了?”
&esp;&esp;珍珠忙回:“才过卯时二刻(五点半),姑娘不妨再多躺一会儿。”青青刚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忽然又起来了:“不睡了,我去给姐姐做碗长寿面去。”
&esp;&esp;珍珠应了一声伺候青青起床,玛瑙则打发了个小丫头去厨房让厨娘先活出面来,一会姑娘去了直接擀面就成。青青洗漱之后,珍珠先帮她绑了简单的麻花辫,玛瑙端来院子里小灶间温着的燕窝红枣,青青几口吃完了,去西次间和朱朱互相问了安,这才去了大厨房。
&esp;&esp;朱朱梳了精致的发型,只是未用过早饭还不敢换衣裳,只先细细画了眉、涂了胭脂。因今日宴请宾客,要忙碌的事情多,早饭依旧是各人在房里用。蜜糖帮朱朱收拾利索了,便打发小丫头去厨房去提食盒,没一会小丫头回来了,后来还跟着青青和玛瑙。
&esp;&esp;食盒摆在了明间的炕案上,朱朱和青青盘腿坐下,玛瑙一样一样的将食盒里头的东西摆上头,最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放在朱朱面前,笑道:“原本太太也吩咐厨房给大姑娘做了长寿面,只是二姑娘想着自己做的可口,特意去厨房擀了面条。”
&esp;&esp;碗里的面条有小手指宽,打眼一瞧似乎上面还有字。朱朱拿起筷子将面条夹了起来,这才看到面条上刻着“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眼,朱朱眼圈红了,将面条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眼泪也滚了下来。
&esp;&esp;青青掏出帕子探过身帮朱朱擦掉滑到腮边的眼泪,嘴里说道:“不过给你做了一碗面,怎么还把你吃哭了呢?白瞎了酥酪给你涂的好胭脂了。”
&esp;&esp;朱朱听了扑哧一笑,眼圈红红的看着青青:“人家心里难受,你还逗我。”青青笑道:“这有什么难受的,只不过是及笄礼又不是出嫁,等你出嫁那日再哭给我看。”
&esp;&esp;一句话又把朱朱的眼泪勾了下来,青青不敢再提出嫁字眼,忙搂着她指着那碗长寿面说:“快吃面,冷了就不香甜了。我特意拿炖了一夜又去了油的鸡汤调的面条汤水,你尝尝鲜不鲜?”
&esp;&esp;朱朱红着眼圈点了点头,低头把一碗面条都吃净了,一点汤水都没留下,她放下碗看着青青:“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青青看着她笑了:“去年你生日时也是这么说的。”
&esp;&esp;朱朱忍不住扑哧一笑,恼羞成怒地看着青青:“你烦人。”说着就去咯吱青青,青青一边躲一边也去痒朱朱。姊妹俩嘻嘻哈哈用完早饭,宁氏过来一瞧朱朱脸上也花着,头发也散了,瞬间头都大了:“怎么还没梳洗好?赶紧打水伺候姑娘洗脸梳头!”又嘱咐青青:“今日来的客人多,你也好生打扮了,帮我招呼客人。”青青忙答应了,也重新去梳头洗漱。
&esp;&esp;朱朱换上了及笄特意做的华丽衣裳,青青则穿了太后让针织局给她做的夏衫,连蓝蓝、丹丹几个也认真打扮了一番,像模像样地跟在青青后头向客人请安问好。
&esp;&esp;沈夫人是温情脉脉
&esp;&esp;来参加朱朱及笄的夫人不少,有的是和徐家十分亲近的人家,有的则是想瞧瞧徐二姑娘,特意托了关系要了帖子来的。如今徐鸿达虽只是个侍读学士,但都知道他治理黄河功劳卓越,皇上十分看重他,前途不可限量,因此许多人家都动了与徐家结亲的心思。
&esp;&esp;大姑娘及笄且与太傅府定了亲事,众夫人的心思都围着二姑娘徐嘉懿打转,这徐二姑娘虽然年龄小,但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又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书画大家书香居士,连太后都是她的狂热追随者,还特意把她叫进宫去作画,各种赏赐不断。有才、有钱、有貌、有名气,京城里闺秀的名头都被她压了一头去,谁家不想娶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媳妇回来。
&esp;&esp;宁氏虽然知道这些夫人的想法,但她只能装糊涂,毕竟青青和朱子裕青梅竹马长大,又彼此存了心思。这些年纵使徐家想尽了法子,朱子裕仍旧每天像粘牙糖似的想出各种法子见青青,而青青一听说朱子裕来了便笑意盈盈,就是明面上拦着,私下里两人也时常见面。
&esp;&esp;徐鸿达起初也不愿让女儿和朱子裕来往过于密切,可朱子裕的执着和耐打击性让他想起来儿时的自己。当年他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瞧着兰花好看,便一门心思往人家钻,当时的人生梦想就是以后能娶兰花为妻,后来这个愿望总算实现了,但其间的波折和酸楚徐鸿达和宁氏都不愿回味。看到朱子裕和青青,徐鸿达就觉得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兰花,顿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也慢慢考虑和镇国公府结亲的可能性。
&esp;&esp;徐家虽和镇国公府不来往,也时常能从杨家或从朱子裕嘴里听说镇国公府的消息。镇国公府的老太太这两年听书听的脑袋突然灵光起来了,整天琢磨着高氏会迫害朱子裕,恨不得把她当贼来防。在老娘的耳濡目染之下,镇国公朱平章也对高氏怀疑起来。为了不让高氏教坏小儿子,还把朱子昊挪到了前院,除非过年过节,平时都不许他给高氏请安。而镇国公府中馈,也不再只由高氏一个人掌管,庄子铺子的收成、采买、厨房、节礼、花草、前院等事情都由大总管把关、朱子裕另有两个心腹随时抽查,剩下杂事则抬了两个姨娘和高氏共同打理。当年,镇国公府的盈余银子比往年翻了个倍,白纸黑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朱平章休妻另娶的念头都有了。顿时高氏老实的和鹌鹑似的,一点幺蛾子都不敢出了。
&esp;&esp;镇国公府如今这个局面倒还算合徐家的意,朱子裕又打包票说自己的亲事能说动老夫人和镇国公。徐家就暂缓了给青青说亲的心思,反正青青还小呢,若是及笄后和镇国公府的亲事还定不下来,到时候再说亲也不迟。
&esp;&esp;面对来做客的这些夫人明里暗里的示意,宁氏笑道:“嘉懿还小呢,我就这两个女儿,大的定亲早,小的就想多留她两年。”众人见宁氏不松口,也只能笑道:“是呢,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孩子,任谁也得疼心肝里,徐宜人舍不得也是有的。”
&esp;&esp;青青陪着女孩子们在园子里看花钓鱼玩秋千,等前头开席了,朱朱也回来了,女孩子们虽都年幼,但都是礼仪之家出来的,彼此让了坐,才按年龄分座次坐下,朱朱和青青各陪一席,又行斟酒之礼。吃罢了酒席,送各家散去,青青已热的浑身是汗,叫着要洗澡,珍珠和玛瑙两个打了热水,服侍着青青洗了澡换了家常衣裳。玛瑙和珍珠两个拿了十来条汗巾子帮青青擦头发,青青趴在床上说:“热天宴请最是烦恼,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衣裳不动还都是汗呢,又要走路又要陪酒可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