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宫内的南宫雪,本就身处风口lang尖,又突然一改昔日的小心翼翼之态,处处与人闹出不快,直恨的后宫嫔妃巴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反倒是茗慎这边,显得太过平静,安之若饴的呆在翊坤宫养胎,也并没有因为纳兰一族全体被问罪的事情,而去找文轩哭闹求情。
——清冷的月辉随着丝丝凉风从窗棂潜入,吹得茗慎一头散落的青丝缠绵凌乱的飞起,沙沙掠过纸张,只见她披着一领葱白色薄氅,伏在书案上就着灯,认真的抄写着《往生咒》。
灵犀一身翠绿欲滴的鱼尾纱裙伺候在侧研磨,眼看灯头的烛火都要烧没了,也因为困倦而懒得动弹,豆大的光亮随风摇曳,光影闪烁,照得茗慎一脸明灭不定。
她凝望着窗外的一轮皎月,陷入了深思,银亮的月轮中不时变幻出文浩面孔的轮廓,有正在冲她暧昧浅笑的,也有怒发冲冠质问她为何杀死了他的父皇和母妃。
茗慎悚然回神,忍不住的哀叹一声,揽袖提笔,饱蘸了浓墨,徐徐写下一行颜体小字:“不爱宫墙柳,只因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无从去,住也如何住。若得江上泛扁舟,妾愿随君往。”
“娘娘的笔力愈发好了!”灵犀勉强撑起精神笑道,语调尽显阿谀奉承。
“好一阵子没动笔了,都生疏了,本宫看着还不如以前写的呢?”茗慎自嘲一笑,便拿起纸笺放到烛火上燃烧起来,片刻的功夫,便凋谢成化作黑乎乎的一片灰烬,只剩下暗火明灭,如同人心难测。
“呀,好好的您烧了它干嘛呀?您如今有着身子,最是闻不得烟熏火燎的!”灵犀忙放下手中的徽墨,取下腋下的蚕丝娟帕拭擦着书案,忍不住咕哝嘴道:“娘娘怀着身子不宜熬夜太晚,容如今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就寝吧,否则就算您受不得住,您肚子里的‘长皇子’也吃不消啊!”
“你困了就先回房休息吧,这儿不用是伺候了,本宫想自己静一会!”茗慎毫无倦意,玉手隔着柔软的衣料,轻轻抚着凸起的肚皮,感受着里面铿锵有力的乱动的鲜活生命,黯然失笑!
灵犀只以为她是在因为渐渐失宠而伤神烦心,便按捺下了涌上头的困意,走过去为茗慎捏起了肩膀来。“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方便侍寝,所以皇上不来咱们翊坤宫也是情理之中事,您又何必枉自伤怀呢?”
灵犀说话间,两手也不闲着,轻柔有度的在茗慎双肩捏动,就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分寸把握的刚刚好:“奴才听宫里的老人说,以前宫里的娘娘们怀孕时,都会把自己身边最亲最近的那个人献给皇上,这样一来,恩宠就会不曾间断,君心也不易流失它处!”
“所以呢?是不是本宫也该在翊坤宫里好好挑出个姿色出众的心腹,然后送她去伺候皇?”茗慎眼角逝过一丝愠怒,其实她当然看得出来灵犀的那点小心思,可皇上摆明了只是在耍她,如果真的把她送给了皇上,那才是真正的坑害她!
灵犀一听茗慎应下,高兴的浑然连好话歹话都分不清楚了,难以抑制心底的喜悦之情,笑盈满面道:“娘娘您能这样想最好了,只可惜咱们翊坤宫中能算的上亲近的人太少,绿珠绿翘她俩毕竟是外人,秋桂姑姑又显得年老色衰,彩凤姐姐虽然俏丽可人,奈何太过冲动,不大顶事……”
“本宫瞧着你倒不错!”茗慎抢过她的话,揶揄轻笑道:“‘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如此清丽动人,想来皇上一定喜欢,更重要的是,本宫把你当自家姐妹看待的!”
闻言,灵犀脸色登时笑开了花,欢喜的连连叩首谢恩:“多谢娘娘抬举奴才。奴才就算以后封嫔封妃,当了一宫主位,也定不敢忘本,依旧为奴为婢的侍候娘娘,报答您今日的提携举荐之恩……”
“够了!”茗慎陡然高了音调,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感激之言,静默了片刻后,又缓和了语调道:“灵犀,本宫劝你最好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无情最是帝王家,况且咱们的皇上又生性凉薄,绝对不是你可托付终身的良配,你年轻貌美,将来一定能觅得佳婿,千万不要被一时的虚荣富贵迷了眼,把自己埋葬进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知道吗?”
“慎妃娘娘教训的是,灵犀一定谨记!”灵犀闷声答道,将头埋的老低,咬牙切齿,眸中全是不甘和怨恨。手中的丝绢被死死的揪做一团!
第五章 正是初尝恩露时
养心殿内龙延香腾升满室,袅袅撩人,并有着独属帝王专用的凝神静心之效。
文轩穿一身黄缂丝面儿的盘金龙袍,斜倚在西暖阁的临窗大炕上,两指间夹着一枚黑玉棋子,放在消瘦的下颚思虑,黄昏的余光一股脑儿破窗洒进,在他的侧脸渡了一层碎金,细长的桃花眼充满阴郁的冷芒。
每次临幸不该有孕妃子,他都会焚烧桃花香避孕,可是偏偏先帝寿诞那晚,他在马车上的一时冲动,致使茗慎珠胎暗结,怀上了自己的骨肉……
李玉悄声走了进来,轻轻将一盏茶放在几上,低声打断了文轩的思绪:“启禀皇上,白统领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文轩放下手中棋子,扬眼道:“宣!”
“嗻!”李玉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只见白鹏飞着石青色的湖绸朝袍阔步走进殿内,他冲着文轩行了个君臣大礼,单膝及地道:“末将白鹏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这会子又没外人,何必弄这些虚礼!”文轩抬手虚扶了一把,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落。
白鹏飞也没在客套,直接坐了过去,盯着炕几上的半局残棋,诧异道:“皇上怎么自个儿跟自个儿下起棋来?您急召末将前来,该不是想末将陪您下棋的吧?”
文轩端起手边茶盏,边吹着气边鄙笑:“就你那臭棋,想跟朕下,朕还不稀罕跟你下呢。”
“哦?”白鹏飞尾音上翘,笑问道:“那皇上急召末将,为了哪般?”
文轩饮了一口茶水,神色肃穆道:“有件家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白鹏飞心里“咯噔”一声,隐约察觉出不好来,但脸上却不着痕迹,咧开嘴笑道:“姐夫……您别搞的这么严肃,末将看着紧张,到底为了什么事?”
文轩缓慢的放茶盏放下,侧脸盯着窗外的流金万丈,眯起眼道:“关于慎妃肚子里的孩子!”
“这……”白鹏飞深知姐夫的毒辣心性,也晓得他恨纳兰一族已然到了骨血难容的地步,却依旧难料他会狠心至此,居然想着要对亲子痛下杀手,当下一阵惊愕错乱:“这……这本是皇上的家事,末将一个外臣,岂敢胡乱置喙?”
“鹏飞啊,在外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在内又是朕的小舅子兼知己好友,怎么能算是外人呢?你也不必惶恐,朕既然说给你听了,就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在拿主意!”文轩的口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内心却早已挣扎过千百回,昔日的杀伐决断何等明快,没想到今日也有割舍不下,犹豫不决的时候。
见他心意未定,白鹏飞看出事有转机,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