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个公社早就物是人非,村部虽然还在旧址上,但完全改头换面,变成了宽大的红砖黑瓦房,而村民的房子也都星罗棋布在村子各处,好多盖的是二层高的小楼房。
只是他们以前劳作过的地方还依稀保留着当年的景色,那成片的水田,弯曲的河沟,以及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还是那时的模样。
村里几乎没人认得出他们,经过几次打听,才找到以前那个公社书记的儿子,说是老人家早两年就过世了,早些年躺在病床上还经常念叨着他们知青的事情,说自己对不住那两个年轻人,死了以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他们随后去了那个公社书记的坟前,烧了一把纸钱,便告辞离开,这个地方便不再是无法忘记的过去。
此后,他们沿着从公社出逃的路线,去了那座又高又大的深山。
如今里面绿树成荫,并且荆棘遍地,不是当年那般荒芜,偶尔能够遇见几个砍柴的老人,问了好多次路,却怎么也找不到呼兰君茹诞下女儿的那个山谷。
不过,他们随后在那个丢失孩子的车站,看到了开往京城的那趟绿皮火车。
就是在这里,他们夫妻二人因为想要逃避检查,就将孩子喂饱奶后,装在了一个行李袋中,然后混在出站口,等着旅客蜂拥出来的时候,再逆向挤进去。
可不曾预料,由于出站口过于狭窄,他们的身体刚刚穿过闸口,行李袋的拉手突然断掉,那孩子就留在了闸口的另一边。
虽然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可等到他们再次冲出闸口,捡到了行李袋,却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那个。
孩子就这么弄丢了……
他们围着火车站疯狂地寻找,几乎找遍了所有提着同款手提袋的人,可是,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孩子。
他们想过找派出所、找火车站,可是他们是逃出来的知青,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更没地方开介绍信,说不定还会自投罗网,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于是,他们决定,立即赶上深夜开往京城的那趟火车,回到家里才有办法可想。
三十年过去,有些人感觉弹指一挥,可对于他闫玉龙和他爱人呼兰君茹来说,则是漫长且痛苦的煎熬。
无数个日夜,他们只要听到有孩子的啼哭声,就会突然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冲过去,看一看那孩子长得什么模样……
无数个寒暑,他们委托各种关系去寻找那个孩子,可找来找去,都是不了了之,没有任何靠谱的消息……
虽然知道这是大海捞针,但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因为他们坚信,那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三十年过去,他的爱人眼看快要扛不住了,而自己也已经满头白发,就在所有希望都要化为尘埃的时候,居然老天开了眼……
他闫玉龙终于没有抱憾终身,而且感觉所有的付出都很值得。
他以后要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尽一生之力去疼爱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窗外突然又是雨滴落下,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
“老闫,平口县很快就要到了,你……是不是很累了……没事吧?”
白卫国轻轻地拍了拍闫玉龙的胳膊,关心地问了一句。
听到白卫国的话,闫玉龙这才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
“呵……这么快,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激动……你知道的……”
闫玉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又看了看前排的呼兰君茹,只见她挽着江筱月的手睡着了。
江筱月手里拿着手机,正翻看着刚才与林雪峰互发的短信,因为这一刻,她很需要自己男人多给一些鼓励。
“亲爱的老婆大人,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到户口本,其他事情不要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一切都有老天安排……”
“嗯,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可千万别乱说,丢死人了……”
“嘻嘻……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说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
“看把你能耐的,有本事你一个人去怀……”
“这……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去一趟泰国……”
“去……赶紧去……回来了我们做好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