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现在客厅!关门擒住。”燕彤的声音传来。
辰怆将门反锁,给它绝了后路,然后两个人向客厅走来,客厅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这样迷人的夜晚,我们聊些什么好呢?”
娃娃脸一愣,这种情境下听到这样的谈话不觉有些断片儿,是啊,这么个嗜血的妖怪聊些什么好呢……
男人的声音继续着:“似乎只有在暗夜里,人们才能敞开心扉,无挂碍地说说心里话,欢迎大家收听我们的夜话栏目……”
这个声音来自餐桌上的收音机,是冯太太前些天坏掉的那个,现在它又完好如初了,正在清晰地播放午夜访谈栏目。
餐桌的旁边坐了哑郎,他还穿着那件土红色毛衣,抬起头冲两人憨厚一笑。他缓慢地伸出手指了指收音机,意思是已经修好了。
娃娃脸终于想起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来自哪里——来自于哑郎的电器修理部!
娃娃脸和辰怆不约而同地慢慢逼近哑郎,而哑郎一直憨憨笑着,身子越来越低,从椅子上滑下去,辰怆猛然蹲身看向餐桌下方--桌下的地毯鼓起了一个大包,是狼或狗的形状,这个鼓包抖了抖,就以箭的速度冲向了厨房,只听见燕彤叹了口气:“逃了。”随即传来了厨房窗玻璃碎裂的声音。
冯太太的喊声马上从卧室传来:“谁?大半夜撞鬼哇?”
辰怆与娃娃脸哑然相对,有未能擒住它的失望,也有未被它擒住的快慰,冯太太骂骂咧咧:“只知欺辱我这未亡人!砸我的玻璃!有本事冲我脑袋来!”
娃娃脸低声说:“砸坏玻璃是要赔偿的。”两人默契地一个对视,飞快地冲上楼梯,躲上二楼(仿佛冯太太比哑郎还怕人),身后竟有咚咚的脚步声,两人惊异回望,竟是家琪,左手拿网球拍,右手执菜刀,跟在他们身后,边跑边说:“等等我!”看来她一直在暗中守着,拿着“武器”准备随时帮忙,娃娃脸和辰怆,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燕彤听完娃娃脸对哑郎的描述,心下便有了结论,对娃娃脸说:“去万俟昭房间的书架上找动物百科系列,关于犬科的那本书。”
娃娃脸很快找到了这本书,离开时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书架,他其实每本书都想读一读。
娃娃按燕彤的吩咐从目录里查出了“豺”,并清晰地念了出来:“豺,又称红狼,哑狗,不嗥不叫,动作敏捷,喜食禽类,尤忌全斗双旋少年。”读罢不禁问燕彤:“什么是全斗双旋少年?”
燕彤道:“就是手指的十个指纹全是圆斗的,头顶有两个旋儿的。”
家琪认真旁听着,这简直诡异又有趣,于是她率先说:“豆腐店的小豆子!是个双旋男孩儿!但手上几个斗我不清楚!”
娃娃脸立刻反驳了她:“豆腐店的十几只鸡都被哑郎叼去了。”
燕彤感到一团乱糟糟,她缩在被子里,这是她第一次充当指挥者带领民众应战,却是杂乱无章的可笑败局。她从被窝里伸出头来,不大自信地说:“我也有个人选。”
米奇受宠若惊地应邀走进冯氏公寓,坐在燕彤的闺房里,他怀抱一束粉色康乃馨,燕彤没找到花瓶,就把花插在啤酒瓶里。
米奇拼命打量着燕彤的房间,都是一些纯黑色和纯白色的家具,还点着一只小香炉,香味驱散了药味,米奇深深地吸着这闺房里的味道,当他抬头看到墙壁上挂着的拳击手套时,他差点惊喜地蹦离了椅子,这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红色的!上面还有他名字的缩写!
燕彤也拼命打量着米奇,他留着整齐蓬松的发型,但仍遮掩不住脑顶那并排两个可爱的旋儿,燕彤请他坐下,然后问道:“我记得有一次玩指纹算命,你是十个斗?”
“嗯,是十个……”米奇也不知道燕彤怎么突然提起这茬来,他伸出手掌让燕彤看。
燕彤抓着他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看得很仔细。
米奇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他脸红红的,手热热的,还出了很多汗。
燕彤鉴定完那十个漂亮的圆斗之后,差点快慰地蹦离了床,她简直想把米奇撸过来快乐地拍打一顿!
她说:“想请你帮个忙。”
“好、好。”其实自从照片事件后,米奇和燕彤熟识多了,但说话还免不了要结巴。
她从枕下拿出一个项圈似的东西:“这是我们银杏叶街的居民推举出的‘勤劳朴实奖’的奖品,获奖者就是对面修理部的老板,我希望你能为他颁奖。”
米奇正暗自伸出手指触摸燕彤的被子,心里幸福地激灵了一下,但听到颁奖的事他还是表示不理解:“为、为什么让我颁?该由街长颁。”
“可是、可是这个获奖者,他是讲英文的。”燕彤不擅长扯谎,她的脸红了。
米奇的脸更红,他发现自己在她心里并非一无是处,他也是有特长的!他精通一门外语!她此时要他帮忙!
“No Problem!”米奇响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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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郎起的很早,他不大喜欢睡,他收拾好昨天客人送来的电视机,就卧在地上休息,没人的时候他就卧着,他快乐地挠了挠腹部,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十一年了,十一年来只吃蔬菜、熟罐头,还有难以下咽的方便面!他从不敢到辛夷市场去,他怕他看到鲜血淋漓的分割鸡会抓狂!会当众流口水!
体面的生活太累了!他又时会想起森林里的伙伴,他们集体行动,他们合作完成一次次绝美的狩猎!却从不像狼那样嗥嗥显摆!他们永远缄默,这种谦逊的态度是一种美德。但他们趴着!四脚着地卑微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