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把事情往大了捅?”
“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昭说,“我们要做的,不应该只是善后,我们应做的,是尽己所能,利用一切可用的力量,肃清邪怨。”
“至少我还可以放火,那多带劲儿……”燕彤嘟囔着,一瘸一拐地打破伤风针去了。
娃娃脸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急急忙忙把珍妮接回了公寓,不过是略略着了凉,有些微的感冒而已。他原以为珍妮又像偶尔那样跑到某间酒吧里通宵买醉,手机还关了机,谁想这丫头竟然是在公园里睡着了。
珍妮精神不错,早餐时给大家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昨晚的恶梦,吓坏了家琪。冯太太也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无不怀念地说:“那座长颈鹿的滑梯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我爷爷常常带我去桐山公园玩,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喷泉池子边上的一只铜鹤,尖尖的嘴儿,身上光亮亮的,爷爷常常抱我坐到它的身上呢……”
娃娃脸问珍妮:“你怎么会跑到桐山去呢?而且还知道那儿有个公园?”
珍妮看向窗外:“我一直都觉得好熟悉这里,直到昨晚的梦让我终于想起来,原来小的时候我们家曾在这里住过,直到我九岁那年才举家搬迁到另一个城市……怪不得从家里逃出来后就想和你到这边来住……只是,九岁以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我似乎有个朋友,外号叫‘鼻涕虫’……”
“他住在哪里?既然你又回来了,我们应该去探望探望他。”娃娃脸说。
“……不记得了,”珍妮皱着眉苦想,“好像离桐山公园很近,附近只有他们一家姓韩,应该能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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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鼻涕虫!”大孩子在上面叫他,他想答应,可他刚才实在吓得不轻,甚至尿了裤子。他知道他又会被大家取笑了,所以他只好坐在原地,等大家从上面滑下来,下面黑,也许不会有人发现他湿湿的裤子。
他听到衣服和滑梯摩擦的声音,是大孩子滑下来了,他扭头往上看,大孩子坐在滑梯上伸展了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可是——可是他突然发现了一根尖尖的东西,那是水池边那只铜鹤的嘴,它被大人扔在了滑梯旁,它的尖嘴冲着滑梯,迎向滑下来的大孩子。
他实在很惊讶,但很快又想通了——他是闭着眼睛躺在滑梯上滑下来的,所以他刚才没有发现摆放在这里的铜鹤,他真的没有大家勇敢,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坐着滑下来,可他现在的眼睛可以睁得大大的,甚至想眨都不能眨地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滑,他看到大孩子张开手臂滑下来,他看到尖尖的鹤嘴穿透了他的喉咙,他看到大孩子的脖子被鹤嘴割断,他看到他的脑袋滚落在他的身边。他想叫,想告诉伙伴们别下来,可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嗓子像他的人一样胆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滑下来,一个接一个地被鹤嘴穿透喉咙或者身体,他们挂在鹤嘴上,鲜血顺着滑梯流下来,一直流到了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伙伴们挣扎,扭动,断气。最后他看见了珍妮,他一直喜欢她,他想告诉她别下来,可他还是发不出声音,幸好,幸好珍妮站住了,她像他一样看着他们的伙伴们挂在鹤嘴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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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韩的那个病人该打针了吧?”
“嗯。听说他很小就进来了,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你别说笑了,在精神病院的病人还有什么盼头呢?进来了就是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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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虫,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我想制作玩具,做出好多既好看又好玩的玩具;旋转木马啦,碰碰车啦,长颈鹿滑梯啦,让所有的小朋友都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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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非出于本意的死亡者死后产生的灵体,多为事故死、怨死,因此灵体具攻击性,附于致其死亡的器物之上,以害人为目的,从而怨气越聚越多。当其所附着之器物损毁,其灵体即散,属中等灵。】
作者有话要说:
☆、第8话:夜游神
“郦歌,你为什么那么早谈朋友?”
“因为她就像个女神。”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天已全黑,教室的灯只开了前排的两盏,娃娃脸和李园坐在灯下抄物理讲义。灯光之外,像是无尽的黑洞。
李园停下笔,睨着娃娃脸的侧面:“女神?你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