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竹林小院。
“你为何也要下山?瞧瞧你脸色苍白的好似纸人,这几天难道又耗费了精血?”柳斋扶着桌案十分不解。
沈怀君摇了摇头。
他下巴尖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昨晚被捏出的红痕,唇齿间回荡着悬霜草的残香,而那双诡异的鬼瞳也回荡在脑海中,久久难忘。
想到如今还躺在床上的少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我忽然回忆起当年对抗鬼主的经历了。”沈怀君垂下眼睫。
柳斋听着一愣,语气同样低沉:“灵虚当年说鬼主可能心存良善,不会危及九州,我当时听了欣喜不已。”
鬼主诞生于上古仙魔战场,魂魄碎片中有一半来自于德高望重的上古仙族,另一半则是嗜血残忍的魔族,谁也无法预测鬼主的魂魄碎片到底哪方占的更多一些,唯一能做的只有做最坏的准备。
因而灵虚仙尊开门收徒,令弟子们刻苦练习,自己又打造一条困龙锁,希望能在最险要的关头困住鬼主。
“我记得大家练功都练疯了,随着鬼主诞日的临近,大家都害怕见到最坏的结果。”柳斋自嘲地笑了笑,说起一件往事:“有一日西山云顶出现一抹五彩祥云,乃莲花仙人显圣,大家都纷纷叩拜祈愿。”
“我当时向仙人祈祷鬼主不要把我吃掉……怀君,你祈祷的是什么?”
沈怀君淡然一笑:“祈祷鬼主生来心地纯然,为九州之福。”
柳斋嗨了一声:“莫说你,后厨那俩做饭的大娘也说了此愿,人间成千上万的修士都在为此祈愿。”
“……吾愿以毕生修为交换,达成此愿。”沈怀君默然补充道。
“你?”柳斋一时怔愣,眨了眨眼睛不知说些什么。
当年的确有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为鬼主祈愿,希望鬼主能为九州之福,可说到底,这群人是怕鬼主祸世,自身遭殃。
“你竟然以毕生修行祈愿,宁愿自己跌落九重黄泉么?”柳斋难以置信,又偏过头瞧着沈怀君一身病骨,一时心头百味杂陈。
可惜祈愿未曾实现,当年鬼主诞日,黑云蔽日,天雷翻滚,万鬼哭嚎,鬼主诞生后的第一件事便去伸手掏食人心,性情极度残暴,连灵虚仙尊都惊了一瞬,不得不使出困龙锁。
沈怀君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圆润的茶杯口:“师尊计划先用困龙锁锁住,用剩余的时间布下九转囚龙大阵,可当时突生变故。”
柳斋皱眉也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困龙锁被挣脱了。”
“按理,鬼主当时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困龙索,可他偏偏就挣脱了。”沈怀君道:“我猜测当年有其他人介入了鬼主的诞生。”
帮助鬼主挣脱困龙锁,自然与九州四海的天下苍生作对,不是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妖族,便是以被打压千年的魔族。
而柳斋神色一松:“无论怎样,白笙还是用他的力量布下了九转囚龙大阵,也算保得九州两百多年的安定。”
沈怀君没接话,毕竟昨晚他刚刚和鬼主面对面,讲完条件。
鬼主已然出世,他无力抗衡,目前唯一的计策是用白玉芙蓉圈震慑鬼主,可若鬼主发现他根本在说谎,怕是要发怒屠戮九州。
“总之,我必须去一趟上古战场,看是否能查清当年的真相,找出对抗鬼主的方法。”
*
晨曦灿烂,墨砚寒裹着被子在美人榻上滚了一圈。
“怎么办!波舍你想想办法!”墨砚寒冲窗框上的那只乌鸦喊道。
昨晚他装模作样晕厥,意识清醒地被沈怀君抱上床,被守了整整大半夜。
天亮了,他若再也不醒,沈怀君怕不是要杀到鬼域找鬼主对峙了。
波舍咕嘎一声:“主人,您就装得可怜兮兮,说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砚寒起身,冲波舍道:“这样的可怜状么?”
波舍望着主人冷如寒冰的面容,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想口灿莲花般夸上几句,可主人这一副杀人全家的架势,真真是夸不出口。
“主人,您可以回想一下自己可怜的样子。”波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