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林眼眶泛酸,嘴里发苦。
活着的时候天天吵,现在人死了,倒显得多深情了。
他把自己带来的照片好好放进去,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林粒的墓碑。
做完这些后,他蹲在那墓碑前发了很久呆,直到凛冽北风透过厚重的羽绒服吹进心里,才起身离开。
林粒因为车祸离世,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裴林有时老会想,林粒嘴巴那么毒,在那边会不会也时常和人吵架。
大约四点钟的时候,裴林离开了墓园。
他紧了紧脖间的围巾,柔软的布料盖住了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离开墓园大门的时候,裴林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摩托车。
是江潮!
裴林愣了两秒,心底涌上的小小欣喜悄无声息地盖住了方才那片雾蒙蒙的乌云。
他搓搓手,用带了点温度的掌心拍拍自己的脸颊,沉重的步履悄然变轻。
江潮听见动静后回头看他,又伸手抬起挡风镜,道:“这么久。”
语气没什么波澜,也无一丝起伏。
他和裴林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区别在于,裴林的话少是因为腼腆内向,江潮则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裴林抱着头盔戴好,乖乖坐到后面,心想,熟悉了之后,江潮也是很会关心别人的。
“来得晚,”他说,柔软的嗓音被头盔遮住,闷闷的,但依然清脆,“没待太久。”
江潮大约是应了一声,裴林没听清,那人紧接着又说:“走了,坐稳。”
裴林立刻伸手抱住江潮的腰。
下一秒,黑色的摩托车飞奔而出——
裴林今天没开车。每年来扫墓,他都不开车。他的驾驶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不敢开车。
江潮也没开。
裴林坐在摩托车的后排,侧脸隔着坚硬的头盔紧紧贴在江潮背上。
他很喜欢坐江潮的摩托车,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住江潮了。
他隐晦地表示过,比起汽车,他更喜欢坐摩托车,在说出口的瞬间,甚至也想好了偏好摩托车的理由。
但江潮并没有追问。
那时裴林有过小小的沮丧,但过后他又惊奇地发现,江潮似乎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
两侧的北风呼呼吹过,裴林躲在江潮背后。
至少,这一隅之地是安静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