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这边挂了电话,李建国也写好了信,打算明天上班送去邮局。
张秀花包包里的东西全没了,她明天要办身份证和银行卡,就打开自家的柜子。里面存放家里最贵重的东西,比如房产证、户口本和钱。
她把户口本拿出来,还拿了存折,这存折是李建国的名字。之前他负责管钱,他为了存取方便,就用自己身份证办了一个。自打她辞了火车上的工作,家里的共同资金就转到她的存折里。当然也是为了取钱方便。
这个存折怎么放到外头了?她正纳闷呢,顺手看了一眼,里面居然有八千多块钱,每一笔都有记录,一笔笔转进来的。
张秀花仔细一想,最近好像没有来钱的营生,小卖部和超市的分红都是到年底结算,他账上这么多钱哪来的?
她把李建国叫进来,他看到她手里的存折,拍了下脑门,“你瞅我这记性。刚刚还想告诉你来着,这会儿又忘了。这是兴家分给咱们的钱。”
他们家买的联合收割机,李兴家和王红花出人工,张秀花和李建国出钱,两家五五分账。
外面的路已经冻住,从南至北的粮食都已经入库。李兴家和王红花前几天就回来了。
他们第一时间把账算好,将钱送了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的人实诚,不会弄虚作假。张秀花和李建国也没跟去,谁知道他们赚了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但是张秀花看了眼余额,没错,上面写的是八千六百块钱。这些是纯利润,把柴油都排除后,赚的钱。
张秀花觉得李兴家两口子现在正缺钱,对方哪怕昧下一部分,她觉得都很正常,可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八千六百块钱,她眼里的惊讶根本藏不住,“怎么会有这么多?”
不是说一天收五十亩吗?秋收满打满算也就四十天,怎么算好像不止收五十亩那么简单啊。
李建国就跟她解释,“他们离两口子为了多赚点钱,白天黑夜的干。现在柴油不限量,也不要油票,只要有钱就能加油。他们就可着劲儿地干。一天能割一百多亩地。”
李兴家还专挑平原的地方收割。河南是大平原,那就不用说了。然后拐了个弯去山东,那地方也是一马平川。再然后就是河北了,最后是东北,都是主力军。
总共四十天的秋收,他们两口子一天没敢歇。困了就睡车上,饿了就吃馒头和咸菜。
李建国摇头叹息,“你是没见到他们两口子,真是瘦脱相了。”
张秀花点点头,“都是为了孩子。”
李建国还告诉她,“这里面的钱还少了一百,我拿了请他们两口子吃饭。给他们补身体。我都怕他们一阵风刮倒。太吓人了。”
张秀花还没见过两人,光听李建国这一路讲述都为他们两口子揪心,“这一路没出事吧?!”
“没事!”李建国叹气,“现在治安不行。兴家拿到钱,马不停蹄就找到储蓄所转到我的账户。他怕半道遇到路匪。”
这时候的治安真不行。听说有不少货车会被人拦路抢劫。
李兴家和王红花这趟出去只带很少的钱。两口子也被人抢过,后来他们就学乖了。吃饭就让村民用收割费来抵。然后饭菜让主家给包了。这些农民平时就吃得不好,怎么可能给请客人大吃大喝,顶多是管饱。最后两口子吃了四十天的素菜。但是两人干的是重体力活,这么多天没吃肉,身体自然吃不消。
面黄饥瘦就是最直观的描写。
张秀花松了口气,“两口子也是狠人。”
对自己够狠,这种人才能办大事呢。
“是啊。”李建国笑道,“他们两口子都是实在人。拿到多少钱都一笔笔记下来。给我看。还把存折也拿给我看了。咱们找他们一块合伙,真的赚大发了。”
张秀花也觉得他们人品不错。王红花就不说了,厚道人。公婆那样自私自利,她都能好好说话。李兴家也是本本分分,从来不占人便宜。
“他们还说现在缺联合收割机。许多人排着队让他们去村里收割。大晚上的,不睡觉,排着队。”李建国听着像在地里捡钱,要不是他有工作,他都想去干。来钱太快了。
张秀花觉得这钱赚得太累,反正她不会去干,她也是真心为那两口子高兴,“那铁蛋还房贷压力也能小很多了。”
“是啊。”李建国指了指侧面,“李兴家拿到钱就马不停蹄去首都找儿子。我建议他把钱打到铁蛋卡里,但他不干,怕铁蛋乱花钱,他非要亲自跑一趟。刚回来没几天呢。”
“可能是想儿子了吧。铁蛋以前也没出过远门。”张秀花觉得李兴家可能是不好意思跟李建国说,才故意找的借口。
可李建国这个榆木疙瘩根本没体会到李兴家一腔赤诚的父爱。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李建国不敢置信,“会吗?”
“凭什么不会?”张秀花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对的,“兴家多疼儿子啊。铁蛋成绩不好,他花钱给铁蛋补课。儿子没考上大学,只上了大专,他也舍不得打孩子。”
李建国仔细一想秀花的猜测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我发现他走入另一个极端了。”张秀花有时候觉得人真的受原生家庭影响。李兴家的父母坑了他一辈子,李兴家就发誓要做相反的人。一心为儿子谋算。哪怕跟儿子分隔两地,也要让儿子成为首都人。
李建国笑道,“他还好,至少没把铁蛋惯得跟张金宝似的。”
李兴家疼儿子,但却不会娇惯。铁蛋学电工,工作不称心,回来后找不到工作。他根本不让儿子在家啃老,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儿子一辈子种地。就让儿子出去打工。
铁蛋那孩子之前可从未出过远门。一个人在首都那个陌生的城市打拼,他多害怕?可李兴家就是能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