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接掠过这个话题,问后面两个人:“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啊?晚上要上他们家吃饭,还他妈的整的有点紧张。”
陈浔风把周霭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他抬眼问陈祯:“你紧张什么,都去好几次了。”
“那几次都只见他爸妈,这次要见他爷爷奶奶。”陈祯不想问陈浔风了,转头问周霭:“小霭,我今天这状态,看起来还行吗?”
周霭抬眼看向陈祯,看他身上正式稳重的西装衬衣,然后轻点了下头。
陈祯笑了下,他跟周霭说话语调会放缓些,他说:“那就好。”
周霭他们这次的春节总共就放五天,这五天时间像是眨眼间就过完,除了春节当天出去吃的那顿饭,其他的时间,两个人就躲在家里学习和睡觉。
陈浔风渐渐养成个习惯,他学习的时候熬的晚,他不要周霭陪他熬,但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周霭陪着,他总是要抱着周霭才能睡似的,他睡的时候,周霭也得在床上。
短暂的五天寒假里,陈浔风的手机震动不停,各种朋友同学,或者找不到他舅就找到他这来的亲戚的拜年消息断断续续,最后陈浔风直接将手机关了静音。
但跟陈浔风相反,周霭的手机一如既往的安静,春节前后,他的父母并没有联系他,唯一打过来电话的,是他的弟弟周佑宝。
家里没几个人知道周霭的新号码,所以当时看到出现在屏幕上司机的电话号码时,周霭自然没有接,他和司机总是用短信交流,司机不会给他打电话。
但这条电话被挂断不久,周霭的手机上就收到条来自司机的新信息,司机发过来句话,他问周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周霭坐在床头,正拿着平板在看题,陈浔风在他腿上睡得很沉,黑色的头发蹭在他衣服上,手机在旁边轻振,周霭拿起手机先关了震动提示,然后才点开消息,他垂着眼睛看了这条消息,但他没有回复,对面也没有再发过来。
春节之后再返校,时间就过得更快了,高考正式进入紧张的倒计时,他们的高中生涯只剩下最后四个月。
到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的选择就已经鲜明了,陈浔风在21班的那群朋友出国的出国,走艺体的走艺体,或者也有无所谓成绩坚持高考的,其中只有陈浔风特殊出来。
高一时陈浔风是21班最混的那个,有好几学期,楼下的处分栏里全是他的处分通告,那时许多人都评价他,说要不是他家给学校的基建做了大投资,他本人早就被劝退无数次。
但似乎是从高二之后,陈浔风突然就安分下来,他已经很久都没站上主席台念检讨,他很久都没有被处分,围绕在他身上的各种讨论少了,最开始陈浔风还常出现在学校的球场或体育馆,但高三之后,他这些露面都骤然减少了。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随着高三几次大考,突然出现在荣誉榜上的属于陈浔风的照片,照片就是他最开始入学那张寸照,陈浔风那张不服管的冷淡的脸,就这样挤入了年级前50的行列,他考进了第1考场,光荣榜上,他和左上角周霭的照片连成完美的对角线。
两张同样没有表情的脸,同时出现在了红色底板的光荣榜上。
高三后期,陈浔风的刻苦程度并不亚于当时在竞赛班的周霭,他的生活里像是只剩下周霭和学习这两件事,他的专注甚至带动了旁边的睡神同桌,同桌白天都开始醒神学习,但投入的回报也是相当直观的,每次考试陈浔风都在前进,他的分数越来越好,他在年级里的排名也越来越高。
学校考试的考号都按照年级名次排,二模时陈浔风就考进了1考场,不仅如此,他还在逐渐拉近自己与1考场第1号的距离。
周霭像是站在山顶等他,他等着陈浔风艰难的、从最底部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爬上来,陈浔风爬了三年,900多个日夜,陈浔风从来没松懈过,他始终在往上走,往周霭身边走。
周霭就该干干净净的站在山顶上,他不要周霭弯腰来够他,他要自己往周霭身边走。
高考前,陈浔风考的最好的那次模拟考在年级排第14名,考场的位置按照考号s形排列,唯独那一次,考试时陈浔风排到了周霭旁边,他是14号,周霭是1号,绕了个两列座位,他们的位置碰到了同排。
那是他们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全校统考,在他们没有察觉时,时间在飞速流逝,窗外已经是5月的夏天,那次考试,他们坐在彼此旁边,同时低头写试卷时,影子在脚底相碰,两个人坐在日光下,像是肩并着肩。
统考完的那天下午,陈浔风跟21班的打了场篮球。
这整整半年,两个人最规律的锻炼大概就是早晚跑着上下学和不坐电梯跑着上下楼,除此之外,陈浔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专门拿出来时间运动,高考在即,也就是毕业和分离在即,这场球场上的男生们打得都挺凶。
周霭这次没有拿书看,他坐在场边蓝色的塑料椅上,只认真的看他们打球,远处夕阳西下,这大概是陈浔风高中的最后一场篮球了。
场边照旧围着许多人,照旧有雄浑的男生在陈浔风进球时吵着要嫁给他,低年级的男女生们照旧围着球场各种起哄吹口哨,周霭坐在嘈杂的人群里,他的目光只放在场中央的陈浔风身上。
高三整年,陈浔风又长高了,他站在篮板底下,手勾着球投进篮筐时,身形极其舒展,日光从西边来,恰好照在陈浔风的额角,那是藏在周霭心底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