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起袖子准备伺候人洗脚的姚沐儿,蹲在木盆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沈季青方才不是要留他伺候,这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姚沐儿伸手试了下水温,稍稍有些烫,用来泡脚取暖刚刚好。
他坐在马扎上,低头看着被水流浸没的双脚,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泡完脚身上暖多了,他将木盆放在一旁,见锅里水不热了,又朝灶膛里扔了截木柴,见火重新燃起来,方才回屋。
沈家日子比姚家过得艰难,用来吃饭的陶碗是豁口的,睡觉的屋子白日里还好,夜里北风肆虐,不仅能听见呜呜风声,房顶也摇摇晃晃,好似下一秒便要被大风刮跑一般。
沈氏睡得东屋好上一些,西屋常年没人住破败得厉害,虽被沈季青简单修葺过,但冬日里材料不足,现在也只勉强能住。
姚沐儿进了西屋,见里边只有一张硬床板,多余的家具一个没有,不禁有些纳闷。
沈氏这么疼儿子,怎么睡觉的地方跟自己一样窘迫。
他没想太多,挑了张最薄的被子,抱去柴房。
姚沐儿给自己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拍拍用来当枕头的包袱,还没来得及缩进柴堆,沈季青突然推开柴房门,将他带回西屋。
方才的硬床板上铺着厚实的褥子,上头还有一床半新的旧棉被。
姚沐儿眨眨眼,被沈季青领至床边,回神道:“我睡柴房就行。”
沈季青道:“柴房漏风又漏雨,睡不了人。”
他将火盆拖到床边,“想睡里侧还是外侧?”
“外侧。”姚沐儿拘谨道。
为了更好地照顾夫君,成了亲的女子跟哥儿,大多睡在外侧。
躺上床,姚沐儿攥着被角,悄悄红了眼眶
在姚家睡了十几年柴房,如今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暖和的棉被,还有火盆取暖,这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沐哥儿。”
沈季青忽然叫他名字,姚沐儿还以为自己翻身动静太大,吵到他了,忙放轻呼吸,不敢再动。
“现在家中困难,没办法给你办一场风光的酒席,等日后赚了银子便给你补上,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沈季青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将来你若想和离,同我说便可,我绝不会故意把你扣在沈家不放。”
半晌不见身后人回应,他向上扯扯被角。
“睡吧。”
话音刚落,后背里衣被人轻轻拉住。
“你是我夫君,你在哪儿我便去哪儿。”姚沐儿轻声说道。
沈季青是个好人,他想跟沈季青在一起过日子。
娘走后沈季青是为数不多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况且他块头这么大,又上过战场,有他在往后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跟弟弟了。
沈季青刚要开口,就听“咣当”一声,扭头一瞧,他那新夫郎竟从床上掉了下去。
他连忙将人扶起,问道:“摔到哪里了?”
姚沐儿垂着脑袋不好意思抬头,低声说了句“没事”,再想睡外侧,被沈季青拦住换去了床里头。
方才丢了人,姚沐儿以为自己不会很快睡着,谁知一夜好眠,睁眼已过辰初。
他皱眉念叨了句“糟了”,随即穿衣下床,赶进灶房一瞧,沈季青跟座雕塑似的站在灶膛前,正对着手里的两颗鸡蛋犯愁。
“要做蒸蛋还是炒着吃?”他走近问。
“没想好。”沈季青侧身问,“你喜欢蒸蛋还是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