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多一重的保险,在邓艾出兵沓中的同时,钟会又令雍州刺史诸葛绪率兵三万去抢夺阴平桥头,截断姜维东归阳安关的路径,此为万全之计也。
但阳安关南接汉寿,钟会虽然的把握阻截住姜维的主力东归,却无法阻挡得住来自成都方面的援兵,一旦成都方面获悉阳安关危急,定然会大举增兵阳安关,到那时,阳安关必定难以攻克了。
不过对钟会比较有利的是,成都到阳安关相隔千里,而且蜀道自古就有难于上青天之喻,从阳安关向成都传信,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数日,钟会必须要把握这有限的十几天时间,一鼓作气地拿下阳安关,打通西进巴蜀之路。
许仪既号急先锋,带兵冲到阳安关城下,既不扎营安寨,又不观察敌情,直接就挥军向阳安关攻来,用许仪的话来说,今天晚上就在阳安关城里面宿营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地在城外安营立寨。许仪下令诸军一齐攻城,破城之后再行埋锅造饭,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魏军自关中出发,长驱而进,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蜀军任何有威胁的抵抗,这无疑也助长了魏兵的狂傲气焰,许仪一声令下,魏兵魏将便潮水般地向阳安关的城头涌了过去了。
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魏兵就抬着简陋的云梯,倚仗着人海战术,疯狂地向着阳安关冲去。
迎接他们的,是城上密集的箭雨,锐利的箭头毫不迟疑地射穿了魏兵的身体,在向前的狂奔之中,不断有魏军士兵倒了下去,但这点伤亡似乎阻碍不了魏军高昂的士气,冒着箭雨,魏兵攻到了阳安关城下的壕沟前。
这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在壕沟的前面,密布着用来防御敌人骑兵的拒马和鹿角,想要冲到城下,魏军就必须要摧毁拒马鹿角,填平壕沟。对于善战的魏军而言,这似乎不是什么难题,手执大斧和锯子的工兵已经开始作业,清除壕沟前面的拒马和鹿角,更多的魏兵肩负沙袋,投向了深深的壕沟。
但壕沟所在位置正是弓箭的最佳射程,此时城上的箭雨更加地密集了,如骤雨般地倾泻下来,壕沟的前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鲜血横流,尸枕相籍。
魏军不甘示弱,立刻调用了大批的床弩和弓箭兵,对阳安关的城头进行了压制射击,双方在远距离上展开了弓箭对攻战,漫天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城上城下,不断地发出濒死的惨叫之死,但箭矢的密度却从未降低,双方都不遗余力地来争夺弓箭的压制权。
在城池的攻防战中,攻的一方肯定要比守的一方付出的代价大,尤其是是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地明显。魏军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用沙包石块和士兵的身体填平壕沟之后,总算是攻到了阳安关的城下。
但真正的血腥战斗才刚刚地拉开了帷幕。
无数的云梯被竖了起来,魏兵开始踏上云梯,奋力地向城头攀登而去。除了弓箭,滚木擂石也开始发威力,那些粗大的滚木几乎要几名士兵合力才能抬得起来,高高地被举过头顶,呼啸着滚落而下,一根滚木几乎可以横扫几架云梯上的魏兵,所经之处,势不可挡。沉重的擂石更是霸道之极,砸到魏兵的头顶之上,立刻是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竹制木制的云梯更是无法承受擂石的重量,一旦被砸中,立刻从中间断裂,云梯上成串的魏兵立刻被摔了下去。
大发神威的还有沸水和滚油,劈头盖脑地浇下去,底下必定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傅佥表情凝重,沉着地指挥着战斗,虽然魏兵射上来的箭矢呼啸着从他的耳际飞过,傅佥还是严辞拒绝了中军官让他退避一下的建议,阳安关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身为主将,断然没有后退半步的可能,他在,士气就在,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凝聚住阳安关守军的士气,魏军就算再庞大,也休想跨越半步。
在傅佥冒矢督战之下,蜀军众志成城,最前沿的士兵倒了下去,后备的士兵立刻顶了上去,从城下向上望去,阳安关的城头似乎从来就没有少过一个人,每个士兵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半步也不曾退缩。
尸体越堆越高,但这也不能阻挡魏军攻击的力度,在许仪的督战之下,魏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在这块淌满鲜血的土地上,死亡已经让人麻木了,没有任何人惧怕,也没有任何人后退,踏着尸体,除了进攻还是进攻。
但阳安关的防御稳如磐石,任凭魏军如何疯狂,这道城墙就是他们无逾越的坎,残阳之中,无数的云梯被火焚毁,鲜血、火光、夕阳,满眼除了红色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第104章 军令如山
夜幕降临之后,许仪被迫鸣金收兵,疲惫不堪的魏兵终于可以从前线撤了下来,但无数的袍泽却永远地躺在了阳安关的城下。
阳安关的蜀军让此前一路坦途的魏兵终于见识到了蜀军的顽强,在这道雄关的前面,狂傲自大的魏军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过许仪可不一个轻易就能认输的人,第二天他动用了全部的预备队,几乎三万人马全线都投入了攻城作战,战况一度空前地激烈,为了防备城上的弓箭打击,攻城的魏兵全部头顶盾牌,从城上望去,似乎是一个个乌龟壳子在缓慢地移动着,漫无边际。
虽然乌龟壳可以有效地对抗弓箭,但对滚木擂石这样的重型防御武器就收效甚微了,最可怕的滚木呼啸而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完全是碾压似地,从城墙上一路滚落下来,沾着挨着的魏兵非死即伤。
战斗进入了胶着的状态,双方拼尽了全力,一道窄窄的城墙,上演着一幕幕的生死对决。
到了第三日,许仪真是急眼了,他可是在钟会的帐前下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任凭军法处置。许仪当初满不在乎地就在军令状上签了字,在他看来,拿下阳安关完全是小菜一碟。
可未曾想到,阳安关的守军竟然会如此地顽强,连攻三天,魏军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代价,竟然会不得寸进,至今连阳安关的城头都没有摸到过,这让许仪又郁闷又着急。
不顾副将的劝阻,许仪左手挽了盾牌,右手提了环首刀,亲自杀到了城下。
主将都能身先士卒,士气有点受挫的魏军立刻是受到了鼓舞,跟随在许仪的身后,呐喊着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
许仪身披坚铠,头顶大盾,他原本就身宽体胖,再加上厚重的铠甲和那块足以盖住他大半个身子的方盾,一脚踏在竹制云梯上,云梯立刻是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过许仪可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虎目圆睁,大步流星地踩着梯子,奋力地向上攀登而去。
魏兵们也跟打了鸡血似地,疯狂地向城上登去。
刚刚打退了魏军的一波攻击,傅佥刚想要喘口气,却发现魏军又一次地发起了冲锋,而且这一次似乎攻得比任何一次都猛烈。
傅佥向下看了一眼,他虽然不识得许仪,但从许仪的铠甲和周围护卫的情况看,许仪的身份必定有着不同,虽然傅佥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魏军的先锋官,但至少也是在魏军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他要来送死,傅佥可就是毫不客气了。
许仪的盾牌上,已经是插了好支的羽箭,厚实的盾牌给许仪挡住了几次致命的攻击,不管是许仪的运气好,还是蜀军的滚木擂石已经告罄,许仪总算没有遭到那些重型武器的攻击,他爬的很快,转瞬之间已经爬到了半墙上,眼看着距离城头越来越近了。
傅佥瞧得真切,许仪膀大腰圆,那面盾牌虽然足够大,但想要完全遮住许仪庞大的身躯显然有些捉襟见肘,向左移,右臂就难免露了出来,向右移,左肩就失去了保护。傅佥正是瞅着这个空当,看到许仪的盾牌向右移了一点,立刻是拉弓扯箭,一松弓弦,箭如流星,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许仪的左肩。
“啊!”许仪吃痛,大叫一声,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从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