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至少还算朋友罢?”
“西湖的点头之交,还是天竺山的挑战对手——朋友?”
“你要多保重,少些喝酒,多些修身养性,能够回避江湖的无谓争斗,当然更好。你真的是一个好……让人喜欢的姑娘,哪怕是你捣蛋的时候,都是一位性情中人……”
“抬举我了!其实,除了捣蛋我什么都不会。”她仰望着夜空,忽道:“月亮又瘦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数月亮?”
他无言、不解地摇头。
“月亮瘦的时候,我在寂寞;月亮胖了起来,是我正在饱受想思之苦;现在月亮又瘦了,我解脱了,该是我们天涯互远的时候了!”
他迷惑地看着落寞仰天的她,手一揖,转身而去。
她痴痴地仰望夜空,不曾回头,不敢回头。她觉得双目针扎般地疼了起来,却怎么也流不出泪。刹那间,她引以自豪的“流血不流泪”变为铭心之痛、恶毒诅咒!为什么没有泪?五内俱焚、刻骨相思、无限惆怅,孑然落寞——就是没有泪!原来,能够痛快哭一场,是如此地幸福!她却连哭的能力也没有、幸福的资格也没有。只是,在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她僵硬的双腿忽地软了下来。她再也站不住、从船头重重地向下仰去。
“小心!”就在她快要摔下来的时候,一个身影飞掠出来,拦腰抱住她,轻轻放下。
“怎么你不留他?你不是最爽朗的姑娘吗?何必装得如此不动声色,却又暗自心痛?我去追他!”
“诗铭哥哥,不许去!”北宫千帆拉住庄诗铭,一脸倦色地摇头:“不要勉强他!”
“我不要快乐的风丫头从此不会笑了。放心,和他大打一场,我未必会输!”
“不想逼我撞墙的话,你就别去!”
看着这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庄诗铭心一软,柔声道:“其实,我们……”
“我不喜欢你,所以哪怕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说服我嫁你!”
“好,那么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和他耗下去吗?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这样僵!”
“没有这件事,也许我们最终也会分开!”
“浑小子难道敢变心?我去揍他一顿!”
“这四个月,他动用了所有宽容来忍让我的任性胡闹、嚣张跋扈,已经难为他了!我早就不安了。我呢,四个月里动用了半生的才智,让每一天都生动有趣,我也很累。对于他,这又未尝不是一种骚扰。也许,他只想眼睛干净、耳朵清净!”
“两情相悦的男女,怎会如此不融洽?”
北宫千帆越望越远,似乎已看见了月亮的背面:“我们心里已经浮出了危机感,这是无法忽略的。一对曾经两心相许的情侣,怎堪忍受,非等到彼此憎恶那天,才恨恨分手的心痛?留下一段最美的时光,用半生来回忆,不好吗?”
“你们会彼此憎恶吗?”
“疲惫之后是厌倦,然后冷淡、回避、彼此伤害……月亮那么美,就因为数来数去只有一轮,才会锥心刺骨。等到有一天,你发现竟然会厌恶甚至憎恨起一个最好的、你心里最喜欢的人时,是不是连自己都会痛恨进去?痛恨自己变得那么残酷!”
“所以你情愿远离,独自回忆?”
“不错!两个人朝朝暮暮相对、琐琐碎碎相处,会连回忆幸福的机会也没有。我宁可回忆他的每一个眼神、怀念他的每一个动作,也不要每日麻木厮守、相顾无言的时候,连他的半丝好处、一分优点也想不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点也不了解你。这真是我的悲衰!”
“这些年,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不是尝试了解,而是设法回避——不是吗?”
“我……对不起!”庄诗铭一脸歉然。
“对不起的是我!这些年,无论我怎么欺负你,你对我的宠爱、怜惜、维护,从没减过丝毫。”她拉起庄诗铭的手来,嫣然道:“这么好的诗铭哥哥,当然应该宠我一辈子啦!我很贪心的,二姐夫!”
“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