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英雄》第32章(1)
徐善发现自己的老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拜把子兄弟李易偷情。当时徐善大脑缺氧,一片空白。这个事情摆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两个男人之间即将发生生死决斗。可是秋香却觉得轻松了。她没有了从前那种紧张、悔恨,就像一个罪犯没被公安局抓到之前,总是惴惴不安,风吹草动。
徐善用他的方式开始和李易解决他们男人之间的恩怨。麻将从此在他们的历史上结束了,变成了一种伤心的刺痛。北京大姐回了北京,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像一个魔幻定律,当你要干什么的时候,总有一种答案出现。事情暴露之后,徐善和李易在各自的心里都揣摩着,第二天怎么跟北京大姐讲从此不打麻将了,正愁着呢,北京大姐急着找李易说她要马上回北京,老爷子病了。李易开着车就拉着大姐奔白云机场。路上,李易叫大姐给徐善打个电话,道个别。整个事情前后连贯,像一首古诗一样,合辙押韵。
徐善在家里开始了和秋香分居。徐善没有打骂秋香,甚至连一句指责的话也没说。秋香也没有向徐善解释,也没有哭闹。他们两个谁也不谈这个事情,就像这个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或者发生了,也是在别人的身上。晚上,徐善回来,发现秋香已经搬到女儿可可的房里去睡了。
从此,这个家里开始了冷战,家庭里的气氛从沉闷到冷淡,让人感到窒息。
在邻居们看来,这从前偶尔也会从窗子或门口传出打打闹闹声音的家庭,最近变得非常安静,非常和睦。
春节到了,五羊新城某街道居委会,为了喜庆,为了给现在新结婚的动不动就离婚的新人类树立榜样,他们决定把五好家庭的荣誉颁发给延年阁1407房的徐善和秋香夫妇。
徐善感到悲哀,秋香感到啼笑皆非,两个人看到厅里放着的这个鲜红的五好家庭证书,感到受到了极大的讽刺。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幽默吗?一个无性的不幸家庭竟该受到这样的嘲弄吗?那么是谁在讽刺和嘲弄他们,是他们自己吗?街道代表着下级最低层的政府,他们是严肃和认真的,甚至他们会感到光荣,因为他们为街道人民树立了好榜样。至于真相,他们不可能知道,知道了他们也不需要,他们需要的是这种现象。真相他们就留给自己好了,历史从来都是把真相留给自己,把虚假的现象传给后人。
巴特尔还躺在医院里,显得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只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现在他已经处于很稳定的状况了,就像一株植物,你每天给他浇点水,通通风,晒晒阳光就会活得很好。所以,无论李易吵着给多少钱,他还是被从特护病房的豪华单间,转移到了三个人一间的混合病房。院方对李易说,我们这里不是宾馆,你多出钱,就有好房间居住,我们是医院,要以治病为主,我们提供的是为病人方便,对不起。
李易说:我们也是病人,怎么不考虑我们的方便?
院方:我们要为新来的病人和重型病人提供方便。
在普通病房里,有护士统一护理,也就不需要徐善他们陪床了。但是他们每天还是要来看巴特尔的。只是来的很微妙,每个人来时,见到有另外一个人的车停在停车场里,就马上走,回避不见面,等他走了,再来。前一个停车的人,也好像故意把车停在显眼的车位上,避免出现尴尬。
这三个人,每天来时,无论谁都要在巴特尔的床前和巴特尔讲上一段话,试图要唤醒他。
他们都呼唤着三弟,讲着自己一天遇上的好事,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嫉妒得同病室的病人对徐善说:老大,你们家这几兄妹可真是仁义,对你这个弟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我就不相信,每天吃五谷杂粮,一天三不顺,你们家就都是喜事。尤其是你那个妹妹,那长得天生就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
老婆变成了妹妹,徐善真是痛苦万分。他也没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多谢!
那个病人可能在医院里,憋得难受,寂寞难忍,有了说话的机会,就像得了话痨一样,喋喋不休。
他说:你这个弟弟得的是什么病?也没见他醒来过。你这个弟弟长得可跟你们不太像,这脑袋大得像个足球,这身子骨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板凳。请原谅我不是有意搞笑你弟弟,我很喜欢他长得这个样子,我是个球迷。你也跟他们长得不太像,你那个弟弟和那个妹妹长得倒是很像。你们是一个妈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徐善没有理他。徐善走了,秋香来了,那个病人又像录音机一样告诉秋香你哥儿几个长得不一样。
那个病人把秋香和徐善当成了哥俩,秋香就不高兴,又说她和李易长得一样,她就觉得这个病人真烦,这个家伙是不是送错了医院,他应该送到芳村精神病院去才对。
当那个好奇的病人一定要确认他们兄妹是不是一个妈生的时候,秋香不耐烦地大叫:我们是一个妈生的,但不是一个爸的,我们四个人,是四个爸,这回你满意了吧?
那个病人很惊诧:四个爸?
徐善在家里基本和秋香不讲话。他想干什么就留下一张纸条,在外面就发一个短信息,有事说事,没有称呼;秋香也不和徐善讲话,晚上徐善回来的时候,她就会到可可的房间里,没事就假装睡觉,有事就让可可去跟爸爸讲,妈妈要她干什么,干什么。
《中年英雄》第3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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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善现在自由了,其实他从来都是自由的,以前泡妞和美卷好,他都感到良心不自由,这一下,他连良心都感到自由了。
他想到了美卷。头几天美卷打来电话说又去了内蒙古,还报告他一个不幸的消息,这次又怀孕了。美卷很佩服地说:你咋这么厉害,每炮都打得这么准。
徐善照例给她寄去了五千元,要她处理掉。
某日,天有点黑了,徐善心情沉重地从巴特尔的病房出来,从后面伸出一双粗硬的手蒙住了徐善的双眼。徐善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了绑架。后面的声音却娇羞地一笑,用着台湾女生的腔调,嗲声嗲气地说:哥哥,你猜我是谁?
徐善一听是女声,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这光天化日之下,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抓住那双硬手,用力从眼睛上拉开,一看,是美卷。
徐善喜出望外,抓住美卷那双雕塑家的手,很亲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美卷趴在徐善的耳朵根儿娇羞地说:我是来打胎的。
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学校门口不是有二院吗?
我同学的姐姐在这里,学校附近的二院谁敢去,熟人那么多,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