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巺大喝一声,双手持剑,迎上枪尖。
迸出华光万丈!
两人都像拼尽全力一般,可是却毫无声息,两种兵器竟然静悄悄的胶着在一起,不发出半点声响。
蓦地华光散去,只见两人仍然在小几前对坐,仿佛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红尘单手礼佛,另只手托着闪闪放光的七杀星魂,右襟上一片殷红,钟离巺手结法咒,胸前的衣衫也裂开,身上却没有伤处。
两人就这样闭目端坐,全力相持,一动也不动,仿佛如果没有人打扰,可以坐到地老天荒。
蓦地诡变突生!
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以快至几乎不容分辨的速度蹿到小几前,动作迅速非常,等我反应过来,大喊“是谁!”的时候已来不及,那黑影一抬手,寒光连闪,先后没入钟离巺和红尘的胸前,黑影仿佛十分忌惮这两人,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抄起几上的鼓槌,一翻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师叔!!
前辈!!
我和司徒雪连忙扑过去,只见两人胸口分别插着一根七寸长的银针,在夜色下发着妖异的寒光,却不见鲜血流出。
钟离巺双手散开,天师剑凭空消失。
红尘的手无力的垂下,七杀星魂如流星般射入天际。
(十六)伤逝
我抱着钟离巺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良久,胸膛不住的起伏,猛烈的咳嗽一阵,才开口道:“是清风。”
怎么会是他?清风就是方才引我们进来的小道童。
他微弱的道:“是有人扮成了清风。”
怎么会?有人扮成清风模样,居然连钟离巺这样的高手都不察么? [霸气 书库 ·手机电子书…wWw。QiSuu。cOm]
我伸手想帮他拔掉银针,钟离巺摇头道:“不要动,这是三更针。”
红尘在司徒雪的搀扶下,盘膝坐下,缓缓开口道:“不错,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的三更针。”他说完这句话也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钟离巺叹道:“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我也走眼了,扮得如此天衣无缝,是东瀛的甲贺忍术吧。”
红尘闻言也叹道:“不错,也怪我二人一心拼斗,让他乘虚而入了。”
我无名火起,怒道:“钟前辈根本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如果不是你非要挑战,怎么会被人偷袭?!”看着气若游丝的钟离巺,我情绪十分失控。不知道为什么,打从一见面,我就对这个用情至深的前辈有着特别的好感。
我越说越激动:“还什么狗屁大限啊?你不是出家人么?不是四大皆空么?你还争什么?”
“你别说了,我师叔受伤了!”司徒雪怒视我一眼,接着习惯性的抬手想给我一个暴栗,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一寸不让的跟她对视:“你师叔是人?钟前辈就不是人么?本来在这儿隐居的好好的,你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司徒雪显然没料到我会握住她的手腕,头一次没有硬着头皮生受也没有丝毫闪躲她的暴栗,呆了一呆,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用力抽回手腕,不再说话。
红尘一片茫然的道:“我竟然错了么?”
钟离巺叹道:“李克,这不是红尘的错。”
我发泄了一下,情绪平复过来,自己也感觉方才有些过头,对红尘说:“前辈,我是不懂佛法,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弄什么鼓槌,但是我想所谓责任、所谓道义、所谓慈悲等等这些,说到底终归是种执迷吧,万物皆有其宿命,何不顺其自然呢?”
红尘闻言愣了愣,叹道:“当真是旁观者清,想不到贫僧数十年清修,自以为超然物外,终不免拘泥,自囿于牢竟不自知,可笑可笑。”
他长笑两声,完双手合十,脸色一片安详,像是十分欢喜一般。
半晌没有说话,司徒雪察觉有异,探手试了试鼻息,蓦地放声痛哭起来。
一代高僧,就那样溘然长逝。
死或生,终归是一场大梦,我们踯躅其中,不肯醒来。
我低声劝道:“看红尘前辈临死前的安祥表情,应该是已经得其所在了吧。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失散十余年的师叔才一见面就死于非命,也难怪司徒雪会伤心了。
司徒雪恍若未闻,哭了一会,揉揉眼睛,抬头狠狠的盯着我看了一眼,抱起红尘的尸身,头也不回的出了观门,就那么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然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被生生抽去一般。
怀里的钟离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我赶忙把他扶好:“前辈,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