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封霄那头犹在翻阅冼兰生的功德簿,听见小道士拜礼也不抬眼,只略微点了下头,语调随意道,“起来说话。”
&esp;&esp;“谢帝君!”小道士高声唱了个谢,随后便按捺着激动之情站起身,容色严肃,样子板正,等和聆听尊神的教诲。
&esp;&esp;不多时,尊神的教诲就来了,口吻十分的漫不经心:“照功德簿所记,二百年前,你曾于应朝山伏了个魔?”
&esp;&esp;冼兰生拱手,神色间极是谦卑恭谨,道,“是。”顿了下,感念尊神竟对自己伏魔之事感兴趣,不由大觉振奋,遂受宠若惊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很激动地续道,“帝君,小仙记得,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esp;&esp;“……”丹墀下首立着的纯阳祖师干咳了两声,眼风儿扫过那小道士:格老子的,说重点。
&esp;&esp;小道士滞了下,这才又道,“彼时,小仙奉师尊之命前往蜀地,途径应朝山,见那处隐有浊戾瘴气。小仙修道数百年,自入门以来便以斩妖除魔,捍卫天道为己任,见状当然不能忍,遂收了飞剑前往察看,这才降了那只魔物。”
&esp;&esp;金銮座旁立着个梳双髻的小童,双手端着一个托案,上头诸仙功德簿摆放得整整齐齐。封霄翻看得七七八八,合上冼兰生的那本随手扔了回去,眉眼清冷,声音出口也没什么情绪,道,“你修道不过四百年,二百年前就能伏魔,看来天赋不错。”
&esp;&esp;兰生小道士为人时很耿介,飞升成仙后也是个耿介仙,甫听帝君夸赞,他怔了下,随后便惶惶然地揖手,老实巴交地解释道,“帝君着实是谬赞了。小仙资质愚钝,二百年前在应朝山伏魔,虽确有其事,但小仙遇上那魔物时,她似已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小仙这才能将其制服,也是造化。”
&esp;&esp;封霄半阖上眸子,淡道,“可知是何方魔物?”
&esp;&esp;“回帝君,那魔物姓甚名谁,小仙不得而知。”冼兰生巴巴道,说完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一番,又道:“是个极虚弱的女魔,半脸清秀,半脸上挂着一道狰狞剑伤,毁了容,并不易分辨。”
&esp;&esp;闻言,尊神支着额角微微颔首,黑眸抬起,见阶下诸仙全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便侧目看了菩提子仙君一眼,淡道,“方才颂到哪儿了?继续吧。”
&esp;&esp;菩提子这才回过神,赶忙又上前几步摊开大功德簿,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esp;&esp;四位元君立在边儿上,皆是端端几副庄严法相,然心中却都在思忖,帝君方才那极其不寻常的一问。
&esp;&esp;元君们很辛苦,一面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一面还得分神去听菩提子仙君在那方歌功颂德。终于,向来定力最差的珞玟元君有些稳不住了,她悄然侧目,视线在三位同僚身上过了一遍,随后定定神,捏了个传心术的诀,道:“哎,我觉得今日之事颇为怪诞。”
&esp;&esp;离她最近的涤非瞥了她一眼,沉默了会儿后也施了个传心术,十分沉冷地道,“其实仔细想想,帝君年轻的时候好奇心的确很重,不过近些年上了年纪,对六界诸事便大多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尊神姿态。竟对小道士伏魔感兴趣,我也觉得惊讶。”
&esp;&esp;一言一语过后,两位男元君也很快加了进来,旭良清清嗓子感叹:“诚然,帝君的确难得对曾孙子的孙子辈这般关心。”
&esp;&esp;站在最边儿上的流光元君却微蹙了眉,俊朗冷厉的面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只有我觉得……那半张脸毁了容的女魔,可能是咱们认识的那一位么?”
&esp;&esp;话音落地,其余三位元君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面色俱是一变。珞玟蹙眉,道,“咱们认识的那一位……你说的,莫非是上任女魔君的那个妹妹?”
&esp;&esp;旭良皱眉,“侍婢?我怎么不记得了?”
&esp;&esp;“……”涤非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几分,半晌才道,“十万年前云崖而战,珈罗死在昆吾剑下,紫幽公主侥幸逃过一劫,只是被昆吾剑的剑气伤了左脸。”
&esp;&esp;流光点头,漠然道,“若真是紫幽,那就奇怪了。”
&esp;&esp;边儿上的旭良琢磨了会儿,然后道,“也没什么奇怪。珈罗灰飞烟之后,苍刑便成了新一任魔君,兴许紫幽在魔界十三州待不下去,转而到了凡界。”
&esp;&esp;“待不下去?”涤非挑眉,“这不大可能。据我所知,苍刑同紫幽都是珈罗一手带大,两人青梅竹马如亲兄妹,感情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