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季节,秋粮未下,存粮不多,就有些青黄不接。钱多多猜测他们所在应是北方,因虽有水稻,但极少吃大米,大多时候都用面饼、高粱米。照例是两稀一干,因下午还要辛苦劳作,粗瓷碗上放了几个面饼。
面饼粗糙难以下咽,但她每日被刘氏支应的团团转,体力消耗大,又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了一个不管饱,还想再去摸一个,刘氏却横了她一眼,道:
“罢哟,个头不见长,怎么比猪吃的还多!”
钱叶儿扑哧一笑,极为文雅的捂了嘴,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只学得不伦不类,别扭的很。
钱多多没管,径自摸了个面饼,狠狠咬下。
喵的。猪只吃不干,我还得干活呢,你怎么不说?
比猪吃得多,那是钱二妮儿。我叫钱多多,我吃饭从来只吃一丁点。
她早想明白了,要面子就活受罪。中午吃不饱,下午还不定要干多少活,晚上一顿又是稀粥!
刘氏见她不在乎,又道:“你哪里吃得了一个,且掰一半给你哥,他做重活,累的很!”
钱满山闷头吃饭,闻言急急咽下口中米粒,闷腔道:“我没事……”
刘氏白眼:“什么没事?她小孩子家家,能吃多少!”
硬逼着钱多多掰了一半给钱满山。钱满山拿着半个饼吭哧了半天,终究不敢反驳婆娘,憋气似的大口咬了进去。
吃过午饭,钱满山又去了田里耕作。林小五被刘氏叫住拾掇猪圈,把猪圈里的粪料打扫挑出,等待晒干再运去田里。
初夏正午,天气炎热。刘氏收拾了一番家务,吩咐二妮儿去河里把衣裳洗了,自个儿牵着巧儿的手去村头树下乘凉拉闲呱顺便做鞋。
林小五收拾了猪圈,擦擦汗拿起锄头要再去田里。钱叶儿袅袅然自屋中走出,叫道:
“小五哥等等。”
他闻声,问:“有事?”
钱叶儿拿了油纸包,递给他:“看你晌午饭也没吃多少,干了这些活饿了吧?”
林小五打开,里面竟是三个喷香的梅花甜饼。
钱叶儿笑着:“嫂子走娘家带的回礼,我也吃不了,给你吃了。”
说罢绯红了脸颊,扭头就走,全不顾小五叫喊。
林小五迟疑片刻,没舍得还给她,却也没立刻就吃,宝贝似的包好,揣进怀里。
他扛着锄头沿着蜿蜒小路而去,并不去田里方向,中途转个弯,沿着小溪逆流而上,一路避开许多洗衣裳的妇女和玩耍的孩童。
在一个比较大的支流水潭处停下,钱二妮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听到脚步声,钱多多机警的摸起一块尖锐石头,回头,林小五讨好般的冲着她笑:
“二妮儿!”
钱多多松口气,木木的瞧着他,并不动作。
林小五假装没看见她手里捏着的石头,蹲下来,洗把手,拽过木盆,搓衣裳,闲聊: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洗衣裳。”
钱多多无声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好几次在河边没看见你,有天正巧跟在你身后,就跟到了这里。”他边搓边解释。
喵的,跟踪偷窥狂!
林小五很好脾气:“这里没人,你试着和我说说话?”
呸!和你说话能开花?
“你叫二妮儿。二……妮……儿。我叫林小五,林……协五……跟我学,二妮儿……”他缓缓地,夸张的放大口型。
钱多多蔑视着他,扭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