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吭声,但羞惭眼神说明一切了。
孙夏又问:「以前不抽,现在干嘛抽啊?」
却被他反问:「那你呢,干嘛抽?」
没想到会被他这么提问,孙夏微睁大眼,又垂下眼眸:「以前太乖巧,现在想离经叛道些。」
陆祺寒嗯了声,就听见孙夏问:「那你呢?」
他沉吟,又将菸送进嘴里,然而碍于手势,看起来故意叛逆,孩子装大鞋似的。
这回肺部适应没咳嗽了,陆祺寒漠然:「因为那个总会管我的人不在了。」
这不适合多问——无论是身分还是话题,孙夏只沉默轻轻吐雾,復又将视线收回。
半晌,孙夏才又说:「总会管你的人不在,所以你就打算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乱吗?」
「我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现在要你振作起来也很难,但既然她不在了,那不是该把自己过好,才能让她安心吗?」
「你自己也知道,把生活过的一团混乱,她也不会回来管你。」
陆祺寒侧了侧脸,看着孙夏手中的菸丝忽明忽暗,烟雾之后是一张淡然的脸。
他艰涩开口:「你为什么要说这么白?」
这阵子没人敢如此直白戳破他给自己塑造的幻梦。
陆祺寒的确期盼着他自己一通芜杂的生活,能换冯薇归来,狠狠一掌摑在他后脑,骂咧咧一句臭小子皮痒。
他过得很不好,她怎么捨得见他如此?
陆祺寒就想,她是不忍心,她会回来的。
但这哪有可能,他犹记那日陪着冯蕊一起喊着火来了快跑,明明看见她成了骨灰,已是如此,他却还抽不离情绪。
在nuit里如一座巍峨大山的她,居然说倒就倒。
他顿时明白,原来生命是如此脆弱,几天前还同他嘻笑怒骂,在他耳边语重心长,以为还有未来还有机会把喜欢告诉她的那个人,竟然几天不见,就成了具冰冷僵硬的遗体。
猝不及防,任谁也无法接受。
道理都懂,但要认清很难。
孙夏歛神,强迫自己说出这些伤人伤己的话:「因为人生是你的,不是她的。她永远停在昨天,但你还有很多明天。」
你还有很多明天。
陆祺寒琢磨着这段话,太过专注,以致直到菸灰掉落烫到手时,才回了神。
孙夏弹了弹菸灰:「这些话肯定不只我告诉过你,但我想你也完全没听进去,否则怎么还能轮到我说呢?」
「要听不听都是你的事,但没人有多少精力去无条件地管束另一个人,你大可以继续沉溺,一直无理取闹下去,但就要接受自己的选择。」
陆祺寒终于略直起身,视线放在孙夏身上,而她也正巧望着自己。
他与孙夏委实不熟,他一直有意地与大家保持疏远,觉得自在,也觉得毫无压力。
但她言之有理,继续下去,不只身心,连他的事业都岌岌可危。
孙夏捻熄了菸,撢撢灰尘,入冬后起风了,她拉起了夹克拉鍊,朝双手呵气,摩擦双手试图生热。
知道陆祺寒仍望着自己,孙夏没去看他,问:「怎么这几天成了脸肿了,胖了?」
这还是真的,情绪平復了些,不再哭了。但由于日夜颠倒,又不顾保养,现在反而脸浮肿了。
陆祺寒摸了摸脸颊:「没胖,大概太累了。」
孙夏笑了:「我跟你说,心情不好或累了,该做的不是抽菸,而是该去吃点东西——我们这边有好多好吃的,你真的得去吃吃看,心情会好点。」
她有本事就别捻熄了菸说这话,陆祺寒哑然失笑:「不如你推荐一下。」
「那边过去有家肉饼铺就很好吃啊,那个大爷人超好——我跟晓蓝去,每次都给我们多一包的下酒菜。」
原来他们是去那买点配酒的东西吃,陆祺寒有了点心情和她玩笑:「你觉得我去有可能有这种待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