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丫的爷爷没了,这个事情,君荷之前就知道了。
上回在村诊所,老叔接到了个电话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电话,就是在报丧。
君荷当时离得近,自己听力很敏锐,所以被她听了个正着。
黑丫的爷爷,这些天君荷也旁敲侧击的在村里打听过,几年前,君荷父母去世的那天,黑丫父母的小船也在附近,风暴过后,船还在,人没了。
那时候,黑丫的爷爷就开始一个人养着黑丫,为了赚钱,七十多的他只能跟船远行。这次去公海抓螃蟹,就等着赚了钱回来,送黑丫去读小学。
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挂着白帆的小船乌突突的开到码头,老叔和村长从船里出来,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黑丫在后面,低着头,平日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辫子乱糟糟的,红色的皮筋被换成了白色的布条。
周围的人看他们下了船,嘀嘀咕咕的声音消失了,王婶看了看几人身上,又歪头看了看船里,叹了口气:“人估计没找到……”
说完就围了上去,问老叔:“跟我们说说吧,怎么弄。”
老叔摸了摸黑丫的脑袋,手又不由自主地想向背后摸烟袋,摸了个空,这才想到丢在了宾馆。
有个中年大叔从怀里掏出个烟盒,点了烟递给老叔,老叔接过抽了几口:“我这老伙计生前信鬼神,那就按老规矩吧。”
老叔最喜欢抽烟锅子,从不抽纸烟,说没味儿。
村长也狠狠抽了一口,点头:“今天第七天了,能帮忙的就帮个忙,晚上做仪式。”
之前围在附近的人大都眼神躲闪,只有王婶和另外几个婶子对了个眼神,刚要离开就被老叔喊住了:“狗子娘,你身体不行,别管了。”
王婶没听,看了看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深吸了口气,大声说:“当年大暴雪,村里都吃不上饭,是老爷子开了地窖,还上山打野猪,我们才活了下来。”
“咱们这辈儿的,谁没吃过老爷子的救命饭?”
“现在人没了,别的我管不了,这身后事,你们不去做,我做!”
说完,王婶并几个婶子,先一步往前走。
其他围着看热闹的人,也相视一眼,跟着走了出来:“狗子娘,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也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怕晦气吗……要是、要是直接埋了,我们保准比你还会做人。”
黑丫全程没有抬头,一言不吭,老叔和村长又在一旁,不知道在小声说着什么。君荷拍了拍水生的头,二人走到黑丫跟前。
君荷伸手,想要牵住黑丫,被黑丫躲了过去。她摸了摸黑丫的头,安慰:“黑丫跟姐姐一起,好不好?”
黑丫还是不说话。
君荷看了看远处的老叔,老叔也在看着他们:“黑丫,去给你爷找身衣裳。”
黑丫跟个木偶似的,脸上也没什么悲伤的情绪,甚至眼眶都没红。听了老叔的话,黑丫抬脚就往家的方向走。
她浑身似乎没什么力气,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被绊倒,君荷连忙把她扶起来。
站在一边的水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红的,他两只手伸过去,抓住黑丫的手。黑丫挣扎抽手,水生本身力气就不大,被黑丫拽了个驰趔。
但水生并没有放弃,抿着嘴,再次抓住了黑丫,这次,黑丫看了看水生,没有甩开,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君荷蹲下身,抬头看着黑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