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被人辩驳,他最喜欢别人顺从他,恭维他,说些他爱听的温言软语。
所以,方才是气冲冲来的,这会儿心情倒是平和了下来。
“若要这样论,那最有错的是朕才对。”圣上仍旧捏着淑妃的手没松开,他目光忽然幽暗了下,略沉沉的,仿佛想起了很多的往事一般,“安儿一直都是朕教养长大的,他若品行有亏,那便只能是朕的错。”
圣上前头的几个皇子,只有赵王是陪在圣上膝下最久的一个。
魏王自幼受教于先帝,齐王则是皇后一手带大的。而太子……太子从小日子过得最苦最艰难。当年,他夹在皇后和淑妃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不敢去皇后院子,也不想去淑妃那儿。所以,他自七岁之后,便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更多。
当时圣上还是太子,他则常常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院里读书写字。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身边的几个亲随了。
但好在,他性情没有长歪。如今,他还是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又温润如玉的谦和君子。
只是看着温和有礼,但其实内心要比看起来坚强许多。
自小就见多了尔虞我诈和人情冷暖,如今,他倒是有些参悟透了人生,更多的也只有平和了。
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也没有那么大的功利心。他和魏王本心一样,都是想一心为民,想着能为这个朝廷、为天下子民做点什么。
今日齐王的这么一出,虽意外,但太子和魏王都觉得没什么不好。又或者说,齐王适当的和圣上闹翻,挨了批评,可以说算是恰到好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淑妃和景王更加看到希望。他们看到了希望,才会更进一步的加快行动。
而但凡他们稍稍有了行动,太子魏王这边适时的快准狠出击一番,一击就中,也就懒得再花时间和心思一直周旋了。
总之,揭穿景王的不臣之心,彻底拉下淑妃,他二人是势在必得的。
景王这些年暗中虽也有点动作,但却并不明显。虽然父王临终前留了遗言给他,叫他要报仇,要抢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皇位……但他知道,如今的这个圣上虽不怎么样,但他却是有几个好儿子的。
上有先帝为他巩固好的稳定的朝局,让他接手这个天下时,江山稳固,四海升平。而下,又有魏王和太子,一个领兵有道,一个则能在朝堂上做出不小的政绩来,帮他分忧解难。
今上虽较平庸,但他的上下两辈早为他做好了一切。
只要他不昏庸,不荒芜,这个天下就没人能动得了。
所以,之前景王虽有完成先父遗愿之意,但多少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凭如今的局面,他是赢不了的。
但现在却又不一样了。
如今淑妃主动找上了他,有联盟之意,这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而淑妃……他知道,淑妃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因为她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她和皇后早僵成了死局,而如今东宫却是坚挺的站在皇后一边的。
只要圣上走了,太子登基,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她也只有联手他一起叛上作乱这一条路可走。
这个女人于他来说,倒是个很好的棋子。
他们里应外合,就不信不能搏出个光明大道来。
如今的景王妃娘家是富商,景王若要招兵买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所以,经过今日宫中校场一事后,景王更是看到了希望。他回去后,立即喊了心腹亲随来,已经着手开始谋划暗中招兵买马之事了。
但景王却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已经被太子和魏王猜透了。
而他一有动作,东宫和魏王府的两拨人,就都盯上了他。
太子和魏王几乎是同时接到探子的消息的,对二人来说,景王有所动静总比一直没动静要好。有动静就是送出了证据和把柄,只要把这些搜集好,日后去御前,自有话说。
靖王妃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倒越发不爱出门了。
姚品娴怕她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所以倒常往靖王府跑。这日去靖王府的路上,途经一家茶楼,想着靖王妃近来口味有变,最爱吃甜食,所以她命车夫暂停马车在路旁,她则吩咐青菊去茶楼买糕点。
青菊领命下了车后,姚品娴则一个人坐在车内。如今天气一点点暖和起来,听着外面热闹的吆喝声,她便把车帘轻轻撩开一个旮旯处,看向外面。
好巧不巧,她就正好看到姚品妍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然后去了一家丝绸铺子。
姚品妍没看到她,甚至都没发现停在路边的是魏王府的马车。但从姚品娴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正好能看到她脸上的一些表情。
紧张的,雀跃的,期待的,欣喜的……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