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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妇女和婚姻（6）

以下两段话是米南德写的：“你如果头脑清醒，就不会去结婚，不会失去你自己的生活。因为跟你说话的我已经结了婚，所以我劝你：‘不要结婚。’这是碰运气的事，也是天意。如果已经结婚成了定局，那么，就往前走吧！不过是苍天让你踏上险途，你这就要遇上真正的大风大浪了。这可不是利比亚海，也不比爱琴海和西西里海，那儿还有九死一生的希望，但从未有哪个已婚的男子能够幸免于难！”

“好了，就让他死去吧，让他死个干净。先结婚的先死，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依次死到最后一个。”

以上都是人类（包括中国和希腊）古典的一夫一妻制的消极面。

但是，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对婚姻抱有美好的期望。中国古代传说中有和合二仙，有“举案齐眉”、“张敞画眉”、“琴瑟相和”等许多夫妻恩爱的故事，还有一整套婚嫁的礼节。这些礼节很繁琐，也很隆重，较有代表性的是“六礼”（即纳采、纳吉、问名、纳征、请期、亲迎）。婚礼的隆重表明婚姻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世界上有一千个民族就有一千种风俗，对婚俗来说也是这样。古希腊的婚俗有许多和古代中国相似，如唱喜歌、闹洞房等等，也有许多婚俗和古代中国迥然不同。总的说来，古希腊的婚俗浓重地蒙上了宗教色彩。

例如，古希腊人举行婚礼，首先得向保佑婚姻的神明献祭，主要是向赫拉和宙斯献祭。牲口的苦胆不宜用作祭品，因为婚姻必须毫无“苦楚和恼怒”。有时候，那些准备结婚的人也会想起雅典娜、阿耳忒弥斯和其他的一些神仙。按规矩，成婚的那一天只向阿佛洛狄忒女神献祭。在皮奥夏的一座名叫特斯皮亚的小城里流传着一种美丽的风俗：新婚夫妻一同前往爱神厄洛斯神庙，在普拉克西特利斯雕刻的爱神厄洛斯神像前祈求婚姻的幸福和祝福。在许多地方，新娘通常将她的几绺头发或者腰带献在祭坛上，或者是将两者同时献上。头发象征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而腰带则象征自己已经献出了童贞。

献祭之前或者之后，新娘要进行沐浴，沐浴时必须使用邻居的小男孩从泉眼或者从河里打来的水。这些泉眼和河流必须在当地具有特殊的意义，就如雅典城里的喀利尔赫泉和底比斯城里的伊斯墨诺斯河。我们在所谓的埃斯基涅斯的第十封信件中看到这样一句有趣的话：“在特劳斯地区流传着一种风俗习惯：新娘必须前往斯卡曼德洛斯河，并且在河水中沐浴，口中说着一句已经被传统完全神圣化了的话语：‘哦，斯卡曼德洛斯神哪，请取走我的童贞！’”关于这个天真的传统，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年轻男子向正在河中沐浴的少女诳称自己就是斯卡曼德洛斯神，然后“理所当然”地取走了她的童贞，满足了她的祈求。4天过后，准备结婚的新人走在前往阿佛洛狄忒神庙的结婚游行队伍中。新娘突然在路旁观看的人群中见到那个男子，于是她惊恐地喊道：“我将自己的童贞献给他的那位神——斯卡曼德洛斯就在那儿！”人们为了使她平静下来，告诉她说这种事情也曾经发生在马格尼西亚的冥德河上。这件事至少揭示了文化史上的一个有趣的事实：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泡在河里沐浴的风俗可能在不少地方曾经流行。

第三章　妇女和婚姻（7）

结婚喜宴是风靡整个希腊的传统习惯，通常设在新娘的父家。平时女人不得参加男人的筵席，但是结婚喜宴却例外，只不过她们得另设专席。这种喜宴的费用多寡及排场大小当然依照主人经济条件的高低和时尚风味的悬殊而迥然有别。芝麻糕是喜宴上普遍受到欢迎的美味佳肴，因为据说芝麻具有果实较多的特点，芝麻糕的象征意义也就不言而喻。喜宴上总有一个美貌的裸体男童，身披荆棘和栎树叶，手托一盘油酥面，穿行于席间，让客人们都来品尝，口中喊道：“我已经避开了差的，找到了好的。”

人们在喜宴上相互祝酒干杯。散席后，新娘乘坐一辆由几头公牛、骡子或马牵拉的车子前往婆家。在车上，新娘坐在中间的位置，新郎和男傧相分别坐在她的两旁。傧相可能是新郎的好友，也可能是他的至亲。用公牛牵引婚车的风俗源出一则神话，保萨尼阿斯描述这一神话说：“有一回，赫拉与宙斯发生争吵，赫拉一怒之下跑往埃维亚。宙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无法跟她和解，所以向基塞龙讨教。基塞龙是当时普拉蒂亚的统治者，以聪明智慧著称。他教宙斯用木头做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把它安放在一辆牛车上，并且用幔子罩起来，由一群公牛牵着牛车到处跑，而且扬言说他要把这个年轻新娘子普拉蒂亚送回家。于是，宙斯如此照办。赫拉妒火中烧，追了上去，但她揭开幔子时，发现那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女子，而只是一块木头模子。她因而欣喜万分，与宙斯言归于好。”

有些地方（例如在皮奥夏），当新娘到婆家以后，他们就把婚车的车轴烧毁。据说这是一种兆头，它预示这位妻子将永远不想离开丈夫的家。

在喜宴上，大家都要唱喜歌。根据公元前7世纪的女诗人萨福记载：为了增加喜庆气氛，同时也是为了给新婚夫妇祝福，大家以歌邀神：“哦来吧，阿佛洛狄忒女神，来为我们的喜庆开怀畅饮，来为我们调制金杯里的神酒，来把我们的高脚杯斟满。”女神带上她的那帮人马随时驾到，我们知道这些人是美貌神童厄洛斯和美惠三女神。其余的天神若是没能来地上赴宴，他们就留在天上的神殿里庆祝幸福人的节日。若是哪位嘉宾受感于神灵，他就能够在狂喜之中见到天门洞开，看到众神仙开怀痛饮，而且还能看到他们为新婚夫妇频频举杯，祝愿他们身体健康。他的歌声会把这一幕描绘得栩栩如生：“调酒罐里盛满了香醇的美酒，赫耳墨斯拿起酒勺，斟满众神的酒杯，然后他们一同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为新郎和迷人的新娘献上许多美好的祝愿。”

就这样随着歌唱和嬉戏，夜色越来越深。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新郎霍然而起，一把搂住故作推搡的新娘，草草行过英雄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旧礼仪，飞快地抢走这件美丽的战利品。他的身后随着一个至亲密友，那是一位“身材魁伟、力大无比”的年轻人，他能守住新房的门口，甚至还能够抵挡得住比那些姑娘更危险的敌人。这些姑娘们急忙站起身来，虚张声势地冲向那个抢走新娘的强人，希望从他手里救出她们的玩伴。她们活像一群家鸡，追赶着一只用利爪叼走它们同伴的老鹰，显得无能为力。她们追到新房门前的时候，门砰然紧闭，与此同时，她们还听到躲在里面的新郎把门牢牢地闩上，又用讥讽的口气喊着说出那句古老的套话：“回去吧，这里的姑娘够多了！”而那位忠实的守护人站在紧闭的门外，用巨大的身躯摆出一副跟谁决一雌雄的架势。实际上，他并非不想跟这帮“坚强的妓女们”嬉戏扭斗一番。。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章　妇女和婚姻（8）

然而，这群姑娘并不愿意成全他。她们知道他的弱点所在，也懂得怎样才能够将他挑动起来。她们并不去撞门，因为看守这道门是那小伙子非常乐意做的事。她们在惊喜的气氛中哄笑着唱起了那首尖刻酸溜的歌谣。这支歌单调平淡的格式与前面我们所听到的那些富有诗情画意的歌谣形成了一个滑稽逗人的对比：

“守门人儿顶呱呱，一双脚长三丈八。五张牛皮拼鞋底，十个皮匠做成啦！”

但这场快活的逗弄只延续了一小段时间；她们还得留出时间向这位玩伴表示友情，向她贺喜，同时也向她道别，因为她一走进洞房就已经成了这一家的主妇。所以，这群年轻的姑娘们又摆好了阵势，唱起洞房之歌，即狭义上的喜歌。这是整个婚礼仪式中的最后一个节目，虽然说这节目到第二天早晨还得继之以一首唤醒曲作为整个结婚欢娱活动的结束。

婚姻的风俗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其实质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古人的婚姻往往离美好相距甚远。

为了生育可以通奸

世界上一切民族在发展初期都十分重视生育，因为在社会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人多，生产力就高，作战能力就强。为此许多国家都提倡发展人口，古希腊也是如此，但是他们为了生育不惜一切，却令后人不太好理解。

对于斯巴达人来说，男子单身要受惩罚，因为不结婚就不能生育，不能对社会尽到应尽的义务。同时，受惩罚的不仅是单身男子，也包括那些晚婚的人。婚后婚姻生活不正常的人，即那些生育子女较少或未能生育的人，他们所受到的惩罚最为严厉。法律学者利库尔戈斯描述处罚未婚男子的措施说：“未婚男子的公民权被剥夺，所以他们不得参加裸体男子节（体操舞）。在冬天他们得绕着集市游行，口里唱着自我嘲笑的歌曲，声明自己落到这步田地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触犯了国家的法律。而且他们还将失去别人对他们的关心和尊敬，年轻人本来都应该向长者表示关心和尊敬。”

一个年轻人见到了名声显赫但尚未结婚的斯巴达将军德塞里达斯，非但没有起立致敬，反倒冷言冷语地说道：“你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将来要向我让路呢。”这个年轻人的轻慢态度会得到人们的普遍赞许。

在古希腊，人们不仅重视人口的数量，而且很重视人口的质量，特别在斯巴达更是如此。斯巴达人生了孩子，会把孩子放在雪地里，如果冻不死，再抱回来抚养。对这种现象人们也许有所了解，但还有一种现象许多人也许并不知道。根据古希腊作家普卢塔克的记载，一个做丈夫的“暂时将自己的婚姻权利交给另一个性功能比较强盛的男子，以便让自己的妻子能生下几个特别健康漂亮的孩子，却又不会使自己的家庭婚姻关系遭到破坏”，这种情况一点也不罕见。普卢塔克将斯巴达人的婚姻视为配种，这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种婚姻的目的是尽量多生子女，而且要繁育优秀人种的后代。

这种为了繁衍人口和优生而让别的男子钻进自己老婆被窝的做法，令古代和现代中国人大惑不解。中国人也很重视生育，尤其是在古代，但是中国人更重视血统，古代的中国男子如果没有孩子，娶小老婆或是租一个“老婆”生孩子的事多有发生，但是让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发生性关系（这叫“借种”）的事很少，而且为人所不齿。这是因为在父系社会中，父系的血统不能乱，如果一个丈夫的子女不是出自自己的血统，那么“事香火”、“延宗嗣”的人就不对了，私有财产也会落到“野种”孩子的手里去了。　。。

第三章　妇女和婚姻（9）

中国以上的情况是就总的情形而言，在实际生活中，“借种”的事也有。追求生育，有各种不同的动机和目的，有许多人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为了家庭快乐，有些是为了老来有靠。也有一些女子追求生育，是为了巩固和提高自己的地位，中国古代的富贵之家，有的妻妾无子或殇子，或生子体弱多病、体质不佳，妻妾们有时就去“借种”，生了孩子以后的地位马上今非昔比了。

这种情况在古书上有记载，如宋人《苇航纪谈》记载，南宋宁宗嘉泰年间，内臣李大谦在杭州九里松玉泉寺侧建功德寺。有个受雇的漆匠张某，有天晚上在外洗澡回家，路上遇到一老妪，老妪说要引他去个好地方，左拐右绕到了一个屋中，进来一个尼姑，又提着灯笼引他曲曲折折地来到一间华丽的屋中，陈设十分气派。张某惊住了，也不敢多问。尼姑领进一个美丽华贵的妇女来，共进晚餐，那妇人一言不发，尼姑则频频夹菜劝酒。酒足饭饱后尼姑把灯烛携带出房，把门锁上，这漆匠就和那妇女发生了性关系，在全过程中这妇女仍不说话。事毕之后，尼姑则把张某送走，左弯右绕了好久，才到了当初遇到那老妪的地方。张某以后和人谈起这番艳遇，以为是遇到了鬼；别人却说这是为了“固宠借种”。

宋人王明清在《投辖录》中说：神宗、哲宗时拥护王安石变法的尚书左仆射章年轻时也曾有过类似的被“借种”的遭遇，但来就枕的女子有好几个，章差点没有累死，后来还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姬人偷偷地放他出去，才捡回一条命。

这种“借种”的事多发生在富贵人家的妻妾之间，这是有原因的。有的是空房难守，为满足性欲而饥不择食，但这不叫“借种”，“借种”主要是因为缺少子嗣。

古代也有乡下妇女向较高层次的男子“借种”的事，这不是由于缺嗣、固宠，而是为了“优生”。据清人梁恭辰《池上草堂笔记》卷二记载：衡山有个姓谭的人，辞去县官之职回乡，有一次下乡收租，见一佃户之妻长得好看，就勾引她。女子不从，反把此事告诉婆婆。婆婆说：“似此富贵之家，谋其风水犹恐不得，今来就你，有何吃亏，而反不从耶？”媳妇答道：“恐夫见责耳。”婆婆说：“我先为你言之，无虑也。”第二天，谭某再遇到这个女子，加以调戏勾引，这女子就不抗拒了。

但是不论怎么说，古代中国存在的以上现象还是极少数和个别的，大户人家的妻妾“固宠借种”是偷偷进行的，这种事如果被丈夫知道了，自己的女人生下了一个“野种”，不要说“固宠”了，可能这个女人连命都没有了。至于《池上草堂笔记》所记载的，当时算是一件奇闻，所以才大书特书。

古希腊人之所以较普遍地存在“借种”现象，可能是因为父系制度对当时社会的影响还不是太强，男女关系还不像中国人这么严格。加上他们把后代体质的强弱看得高于一切，这还可以通过许多现象表现出来。在古希腊，如果哪个男人感到和妻子生活在一起太单调了，想调节一下生活，可以投入妓女的怀抱以寻求刺激，或是和一个漂亮的男童交往以提高日常生活的乐趣，他不会因此而被社会舆论所指责。古希腊人从来不提我们现在称之为私通的行为，因为在那个时候，做丈夫的男人决不会想到婚姻就意味着放弃美的享受，做妻子的女人更不会指望他能够做出这种牺牲。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妇女和婚姻（10）

普卢塔克曾经写到这样一件事：一位客人询问斯巴达老者格拉德斯，想知道斯巴达人如何处罚奸夫，格拉德斯回答道：“我们斯巴达人没有奸夫。”“但是，如果真有呢？”这位客人坚持追问下去。“那么，他就得交出一头大公牛。这头公牛的脑袋必须能够伸过泰基特斯山岭，喝欧罗他斯河里的水。”客人惊讶地问道：“天底下哪能找到那么大的公牛呀？”老者笑答道：“在斯巴达又哪里能找到一个奸夫呢？”

德国学者利奇德在《希腊风化史》中说：“古希腊人跟我们现代人相比较起来，他们的品行不见得更腐化堕落，而是更有道德感。因为他们能够接受一夫多妻的思想，所以他们在行为上就照搬那一套，并且也用相同的眼光看待他人的这种行为。而我们现代的人虽然也懂得这一切，但却不敢公开做出他们的那种结论。现代人只要能够保住表面的形象就好了，实际上背地里所犯的罪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当然不能认为这是古希腊人的一个优点，但是他们表里如一，对性问题采取一种坦然的态度却是可取的。”

不过，在古希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