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裙华美,却是累赘又繁重。
如雪柔荑遮在眼前,云姒还得空出只手去拽那碍事的裙幅,雨水像是骤然倾倒了下来,她跑得再急,还是湿了个透彻。
见她匆匆越过雨幕,风昭言撑了把伞,极快地从屋檐下冲了出来,给她挡了最后一段路的雨,雨伞全遮着云姒,他自己全淋湿了也不为所动。
兰苑长廊下,云姒低低喘着,堪堪拭了拭睫毛上的水珠。
风昭言收了伞,见她发丝衣裙皆是湿意,随即道:“我去叫阿七备热水。”
“嗯,”云姒垂眸拍着广袖,随口轻应了声,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停顿一瞬后云姒忙喊住了他:“昭言!”
风昭言回过身:“四姑娘还有何吩咐?”
黑云摧压,还未入夜四处便已窒暗,风雨声与雷鸣声纠缠在一处,打湿着世间万物。
云姒眼波微动:“雨得下许多天,这几日你去主院守着吧。”
雨势将会连下七天不止,要随时过去娘亲那儿怕是困难,虽说上辈子娘亲不是在这几日出的事,但云姒还是不放心。
那时她在牢中,只从嚼舌根的狱卒那儿草草听到几句,说是侯府夫人与人私通被赐死,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娘这般低调,从没得罪过谁,说她私通,可笑至极!
云姒笃定的语气像是早已预知,风昭言怔了一下:“……四姑娘怎么知道要下好几天的雨?”
疾风暴雨通常喧嚣个一夜也就过去了。
云姒微滞,虚声敷衍过去:“猜的……你过去吧,自己也记得把湿衣服换换,别病了。”
风昭言反而露出难色:“可夫人命属下……”
“府里安全,不必跟着我。”
很小的时候,谢之茵便派了风昭言,作为贴身暗卫保护在她身边,云姒知道他尽责,便寻了个托词:“近几日天寒湿冷,我娘容易犯风湿,我不放心,倘若有事,你回来告诉我好吗?”
她的话,风昭言一向服从:“……好。”
*
海棠木雕四扇屏风后,水雾如烟,一室氤氲。
萦绕周身的温热驱散了透凉的寒气,也将嘶吼的风雨雷鸣隔绝在了屋外。
云姒轻倚浅眠,整个身子都浸没在热水里,花瓣嫣红,只露出了细腻玉颈,长发松松挽着,如玉般的容颜染了几分倦怠。
此刻褪去了衣裳,她脖颈上用红绳挂着的那块羽白暖玉才露了出来,玉石坠没在温水中,被她捏在手里,纤指缓缓摩挲。
想到些事,她唇边不自觉地泛出几许清柔笑意。
少顷,阿七端着水从外室轻步而入,跪在边上,小心替她添了瓢热水。
见她脉脉如桃花的模样,阿七忍不住低咳一声,含笑学着那人的语气:“美人如玉,这玉与云四姑娘相配确实妙极。”
听出她的调侃,云姒双颊瞬间漾出绯红,掀开眼皮轻瞪她一眼:“胡言什么?”
阿七不慌不忙又舀了瓢,忍笑道:“这可不是奴婢说的,这是人家傅公子当日所言!”
“……”
傅君越……
心中一念他的名字,云姒便不由地放软了声音,低喃道:“他才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