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抬起眸来,看向了段怡,“既然觉得是耻辱,为何又要杀了楚歌,将我抱去身边养呢?不过是贪恋好处,又不乐意付出代价罢了。人就是这么一种丑陋至极的东西。”
&esp;&esp;段怡摇了摇头,“既然觉得他们这般丑陋,为何不杀了他们呢?能够轻易的屠杀旁人满门的人,我想并没有什么道德可以约束得了你。”
&esp;&esp;“就算你要为郑王报仇,为他的儿子夺回天下。那又何必用残暴手段,屠人满门?乔家的老弱妇孺何其无辜?像你这么丧心病狂,每天夜里不会被丑陋的自己吓醒么?”
&esp;&esp;“卢氏待你不佳,你痛苦异常。可你的孩子呢?段铭呢?你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就在段铭身上,刺上了同样的伤口。”
&esp;&esp;“你明明知晓的,他身子骨弱,你被扎了一下,今夜尚能来杀我这个女儿,可他被扎了一下,可能会要了命去!段铭又该如何自处?”
&esp;&esp;“卢氏是你的假母亲,可你是段铭的真老子!你一口一个暴君,你同那暴君,又有甚区别?”
&esp;&esp;段思贤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的确是没有区别。”
&esp;&esp;“今上杀人,都是直接灭门,我不模仿他行事,又如何震慑天下之人?”
&esp;&esp;段思贤说着,像是方才看到站在屋子里的段好一样,他神色平静得很,“没有人教我怎么做父亲。学我父亲的样子,假装慈爱,然后把你们当做棋子,推进绝望的火坑里么?”
&esp;&esp;“我冥思苦想,还是当陌路人最好……”
&esp;&esp;他说着,挪开了视线,指了指段怡手中的长矛,“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杀你的时候,眼皮子都不带眨的,你想要杀我的时候,亦是毫无负担,想杀便杀。如此甚好。”
&esp;&esp;他的话刚说完,顾从戎一个巴掌便扇了过来,将他整个人扇倒在地。
&esp;&esp;段思贤吐出了一口血,却是懒得看他,只盯着段怡说道,“你说得没有错,若是我想,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段文昌同卢氏。”
&esp;&esp;“可是,那不是太过于便宜他们了么?我就是想要,他们从枝头被人碾进泥里,想要看他们跟着暴露,落得怎样晚景凄凉的下场。等到了那一日,我再将他们挂在城楼之上……”
&esp;&esp;段怡呸了一口。
&esp;&esp;“不要把因为你是一个废材,需要靠着丞相府掩人耳目便于行事,需要借着这个公子的身份,联姻骗傻妞这件事,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esp;&esp;段思贤哈哈笑了起来。
&esp;&esp;“我说得没有错吧,人就是这么丑陋的东西,我也是。”
&esp;&esp;段怡静静地看着他,“我不是你。就算要报仇,我也不会去滥杀无辜。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底线,而不是任由自己发烂发臭。”
&esp;&esp;“郑王若是想要鲜血浇灌的江山,那他就不会被韩王杀死,这天下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了。这样的东西,便是你拱手放在他的面前,他也只会说,死狗,滚!”
&esp;&esp;“不是人是丑陋的东西,而是你,段思贤,你是丑陋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便认定自己是个人了。”
&esp;&esp;段思贤没有言语,他捂住了胸口,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esp;&esp;正在这个时候,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从旁边猛的斜插了过来。
&esp;&esp;那人手起刀落,猛的朝着段思贤扎了过去,然后崩溃大叫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铭儿是你的亲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你为什么要杀他啊!”
&esp;&esp;“还有哥哥!还有哥哥,我哥哥……那是我哥哥啊!我为了你抛弃家族,把脸扔在地上让人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esp;&esp;“铭儿是我的命根子啊!你怎么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拿他当替死鬼呢!”
&esp;&esp;大战在即
&esp;&esp;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esp;&esp;顾杏骂完,将手中的匕首咣的一下,扔在了地上,然后凑了过去,抱着段思贤嚎啕大哭起来。
&esp;&esp;“阿爹,我这个做女儿,也算是为顾家做了一件对的事;还有怡儿,我这个做阿娘的,我这个做阿娘的,对不住你。这样最好了,你也不用背上弑父的骂名。”
&esp;&esp;她说着,用手捂住了段思贤的胸口,“若是可以再来一回,那年那日,我宁愿没有遇见你。”
&esp;&esp;段思贤笑了笑,神情有些涣散了起来。
&esp;&esp;“子堕本从天竺寺,根盘今在阖闾城。
&esp;&esp;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次生。
&esp;&esp;霜雪压多虽不死,荆榛长疾欲相埋。
&esp;&esp;长忧落在樵人手,卖作苏州一束柴。
&esp;&esp;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