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怎么像那河边的老丈似的,张口养生之术,闭口长寿功夫?”
&esp;&esp;段怡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你若是被成百上千岁的老祖宗包围着,你也会跟我一样,得强忍着,才不会张口老夫,闭口老娘!”
&esp;&esp;段怡这么一打岔儿,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段静感激得看了她一眼,提着那装着花瓣的篮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esp;&esp;“不如咱们几个,去那边凉亭坐坐,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一会儿我给姐姐们蒸花糕吃。”
&esp;&esp;她的声音如其名一样,安安静静地,像是无声的泉水。
&esp;&esp;段怡点了点头,抢先一步,朝着那凉亭走去,还没有坐下,就感觉自己身边一阵风吹过,定睛一看,段娴已经率先抢了上座,稳如万年老佛。
&esp;&esp;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寻了最近的石凳儿坐了下来。
&esp;&esp;段静将那装有花瓣的篮子,放在了石头圆桌上,方才最后一个落了座,“这手边无茶,让我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姐姐们都为我着想,我心中无比的欢喜。”
&esp;&esp;她说着轻笑了一下,段怡这才发现,段静生得十分的甜美,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圆圆的梨涡儿。只是她平常不怎么笑,或者说,段娴强势,段淑美得惊人,让人实在是很难注意到她。
&esp;&esp;段静说着,伸出手来,握住了段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esp;&esp;“淑姐姐的问题,娴姐姐不好回答,便我来答罢。王占于淑姐姐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亲事,可于我而言,我已经很是知足了。”
&esp;&esp;她说着,轻叹了一口气,“人与人生来便是不同的,我与姐姐们,同段好妹妹,都是不同的。”
&esp;&esp;段淑一愣,嘴巴张了张,神色复杂起来。
&esp;&esp;段家五个姑娘里头,只有段静是庶出的。
&esp;&esp;段怡并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伸出手来,拿起了篮子里的一片花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撕着。
&esp;&esp;段静的声音很平静,“我是庶出的。庶女的下场,姐姐们瞧得多了,自是知晓。那最不好的,随手被送了出去,给人做妾;命稍微好一些的,做了老翁填房,勉强有了个正室的名头。”
&esp;&esp;“再好点的,嫁给门当户对的庶出子,继续在嫡母手中讨生活,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更好一些的,嫁了个金榜题名的穷书生,虽然清贫了些,但是到底能挺直腰杆子吃饭。”
&esp;&esp;段静说着,轻轻一笑,“说到这里,淑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我简直撞了大运了。”
&esp;&esp;“王占兵部侍郎嫡子。我知晓他有许多毛病,读书不成器,脸上还……可若不是他有这些缺陷,又怎么会甘愿娶我一个庶出的姑娘呢?”
&esp;&esp;段淑一听,猛的站起了身,“你就嫁穷书生不行么?哥哥在江南做官,离这里也算不得多远,我可以给他写信,叫他寻觅……”
&esp;&esp;段静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
&esp;&esp;“我不怕穷,也并没有奢望过,做什么人上人。但是,谁又能保证,穷书生就没有毛病,是个好的呢?我已经知足了。”
&esp;&esp;“你不会明白的,昨日是祖父这么多年,头一回想起我;阿爹走在街上,遇见了我,怕是都认不得,他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esp;&esp;段静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大姐姐有祖母做靠,淑姐姐出嫁若是受了气,还有大哥哥同三皇子府为你撑腰;怡姐姐虽然没有长在段家,可外祖家是高门不说,自己个亦是武艺高强,不在话下。”
&esp;&esp;“我什么都没有,祖父觉得我多少有些用处,那我出嫁之后,便还有娘家可靠。”
&esp;&esp;段怡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递给了段静,“你说了这么多,王家是门好亲,你又作何要哭呢?”
&esp;&esp;段静一愣,呆呆地接过了帕子,她擦了擦眼角,笑了笑,“大约这就是喜极而泣吧!”
&esp;&esp;她说着,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头一回同姐妹们说心中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到了明年芙蓉花开的时候,说不定这段家的院子里,一个姓段的小娘子,也没有了。”
&esp;&esp;她这么一说,段娴同段淑,都有些惆怅起来。
&esp;&esp;段怡看了看凉亭外的天空,今日有很多云,压得天空灰蒙蒙的。
&esp;&esp;她将桌面上被她撕得七零八落的花瓣,一把扫到了地上,坚定的看向二楼段静,“你若是不想嫁,尽管来找我,我可以让你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