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呃……&rdo;这下子,不光那个医生,就连他身后的护士们也个个露出一脸愕然。&ldo;你的病嘛……问题不大,但是我们必须再给你做个全面检查,今晚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护士会给你送晚餐进来。&rdo;
&ldo;谢谢!&rdo;经男医生这么一说,王欣欣还真感觉有点饿了。随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面带祈求地将目光转向了男医生,&ldo;医生,我躺了一整天了,能不能让我活动一下?&rdo;
犹疑的神色在男医生眼中闪烁,半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身后那两个高大强壮的护士点了点头。两个护士解开了束缚王欣欣的皮带,她顿时感到浑身一阵轻松。医生和护士们转身出了病房,空荡荡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翻身下床,王欣欣来回走了几步,感觉僵硬的关节逐步恢复了弹性。她重又走回床边,刚要坐下,脚尖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一声轻响。她低下头,看到床底下浅绿色的瓷砖地面上,一支圆珠笔静静地躺在那儿。她弯腰捡起那支圆珠笔,迅速将它别到后腰上,这场景让她想起了美国那部恐怖经典《沉默的羔羊》,汉尼拔博士不就正是用一只笔帽逃脱了桎梏吗?
坐在床沿,王欣欣两条腿悬着,荡来荡去,百无聊赖。腰上的圆珠笔已经被捂得温热,肚子也饿得难受。跳下床,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前,透过铁丝网阻隔的玻璃往外看。门外,一条笔直的走廊,洁净明亮,向远处延伸,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雪死了。我看到的那一切都只是幻觉吗?王欣欣靠着门,鼻尖压在铁丝网上,凉沁沁的。走廊尽头的铁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辆餐车走了进来。
哦吔!有饭吃了。&ldo;民以食为天&rdo;,我们老祖宗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一想到吃的,王欣欣抛开一切怪异的念头,热切地等待食物填满她那空空如也的胃。
9
晚餐是两菜一汤,外加一大杯牛奶。虽然不甚丰盛,却美味干净,比起学校食堂仅胜于猪食的饭菜,强了不知多少倍。
王欣欣吃得很香,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光。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她端起了那杯温热的牛奶,浓郁的奶香味充满鼻腔。
如果这里不是精神病院,一直住下去倒是很不错。王欣欣啜了一小口牛奶,暗暗地想。护士进来收走了餐盘,她很平静地给了对方一个感激的微笑。
护士的脚步声远去,门外,疯子们的鬼哭狼嚎,一刻也没停过。王欣欣放下装牛奶的纸杯,感觉那些疯子的精力真是充沛,不得不让人佩服。肚子吃得过饱了,她站起来,在不大的病房里踱来踱去,算是饭后的散步。
就在王欣欣踱回来,刚要在床头柜前转身时,牛奶杯里&ldo;咕嘟&rdo;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好奇地探头向杯子里张望,洁白的牛奶,表面起了一阵涟漪,荡漾着向杯壁扩散开去。&ldo;咕嘟&rdo;‐‐又一声,听上去就好像下水道堵塞回水的声音。
奇怪!怎么回事?王欣欣歪起脑袋,继续观察。声音仍在持续响着,间隔越来越小,牛奶上的涟漪也越来越急。心中的疑问不断膨胀,她不由得有点紧张,反手从裤腰上抽出那支圆珠笔,这是她这一刻唯一能依仗的武器。
涟漪将王欣欣映在牛奶表面的脸,击得破碎不堪。她右手紧握圆珠笔,鼻尖上有汗珠渗了出来。一丝微弱的红色,缥缈着从牛奶里浮了上来,即刻便溶化无踪。接下来,红色不停地上浮,被染成粉红色的牛奶&ldo;突突&rdo;地翻滚,仿佛沸腾的水。
王欣欣的脸上,已然失去血色,一股寒冷的气息冰封了她的咽喉。她开始后退。已变得暗红的牛奶,翻滚得愈加剧烈,粘糊糊地,从杯口溢出来。又是那种浓烈的铁锈味,腐蚀了周遭温暖的空气。
暗红色的液体犹如长了眼睛,颤巍巍爬向缩在墙角的王欣欣。她张开嘴,却无法喊叫,只有喉间气流掠过的&ldo;嘶嘶&rdo;声。瞬间,暗红色铺了满地,头顶的日光灯,也发射出瘆人的幽绿。暗红色液体不再前进,而是蠕动着慢慢升高,像是一条血红的巨蟒。
蟒头弓起来,有半个人高。它缓缓地游来游去,停在了距王欣欣惊恐的脸不到半尺远的地方。一张脸,浮雕般突出来,红色褪尽,面如白垩,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五官。
似乎有股阴风,平地而起,旋转上升,飘散了长发。柳眉杏眼,尖尖上翘的鼻尖,性感的嘴唇。王欣欣有一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对面那双闭着的眼睛,徒然暴睁,赤红没有瞳仁的眼里,邪恶的火焰在燃烧。一抹残忍的笑容,使得原本好看的双唇,显得冷酷无情。
不对不对!你不是我。王欣欣在心底呐喊,俊俏的脸,被恐惧扭曲得如同毕加索笔下的人物。对面那张脸笑得更开心了,发出一个冰冷得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ldo;看看清楚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rdo;
王欣欣狠命摇头,蓦地,她感到恐惧的束缚已经解除。咽喉里传来一声尖叫的同时,她举起了紧握圆珠笔的右手,狠狠朝那张脸刺过去。不知从哪儿,凭空吹来一片薄薄的灰雾,围着那张脸,盘旋缭绕,给那张脸更添诡谲。
尖锐的笔尖飞速逼近,那张脸既不躲也不避,竟不怒反笑。冰寒刺骨的冷笑,几令王欣欣的血液凝固。她紧握圆珠笔的右手,明显抖了一下,却并未停滞,照着那张脸下血红色的脖子,全力扎了下去。&ldo;噗嗤&rdo;一声撕裂的轻响,沉沉的暗红,在王欣欣眼前氤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