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春,正月。马元义往来荆、扬,收数万众,约期会于邺。又与唐周一道,前往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为内应,约以三月初五内外俱起,同举大事。
月底,唐周扛不住精神压力,在洛阳向公府上书告之张角之谋。朝廷闻讯,震惊不已。不敢怠慢,立即上报于天子。天子闻讯勃然大怒,于是命司隶校尉捕马元义、封谞、徐奉三人,车裂于市。又封洛阳十二门,令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张角太平道者,诛杀数千余人,一时之间,太平道于京师骨干见诛殆尽,洛阳城满地血腥。又星夜传檄至冀州,传令逮捕张角及其亲族。
春二月,张角等闻讯,知事已败露,来不及愤怒唐周的背叛,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冀州钜鹿,张角等三兄弟立于高台之上,身着道袍,头裹黄巾,遍告教众,言大汉朝政败坏,皇帝昏暗,以致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今有大贤良师张角,奉天行事,欲解黎民于倒悬,拯百姓于水火。分田地,均富贵,共建太平之天下!台下数万狂热的教众,皆着黄巾为标帜,大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于是张角杀官以祠天,而后自任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而部帅三十六方,同日反叛,安平、甘陵两地,黄巾贼抓了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俘虏官员无数,起兵响应。
除了凉、并、交三处偏远荒凉之州外,青、徐、兖、豫、冀、扬、幽、荆天下八州同时响应。黄巾军攻没郡县,处死官吏,把府库搬空之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刚开始之时,因还能约束部众,分钱粮予穷苦大众,于是百姓踊跃参军,一时之间,席卷天下。
此时天下承平日久,何尝有此等大乱?地方官员又多买官鬻爵者,闻得黄巾乱起,杀官如杀狗,俱是心惊肉颤,一时软了手足。哪里还能想得到如何抵御防备,皆是收拾了细软弃官而去。地方守令逃亡,郡县之中群龙无,又如何能抵黄巾之锋,一时之间,州郡失地无数,而黄巾气势水涨船高。天下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京师,皇帝跌坐,脸色惨白,喃喃道:“何至如此?”三月戊申,天子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将兵屯都亭。天子此时只能选择依靠自己的大舅哥,何家满门富贵皆系于他一身,与大汉休戚与共。想来会与黄巾拼命。又置函谷、大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小平津、孟津八关都尉。别的不说,先把京师给防护严实再说。又令司隶校尉统率京师,城门校尉严查严防,若有异动,立即锁拿。
皇帝一番布置,觉得洛阳应该无恙之后,这才心下稍安。于是诏敕天下州郡,命郡守等修理城防,简练器械,以防黄巾。又召群臣以商方略。是时候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了,这个时候的天子,还是很冷静的,知道要虚心纳谏了。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人氏。前度辽将军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之侄。父亲皇甫节,长年镇守雁门。这也是个世代将门,皇甫嵩少习文武,通《诗》、《书》,弓马娴熟。初举孝廉、茂才,当时的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连征辟,却不到任。真是个聪明人,要是受陈、窦二人之辟,只怕早已成冢中枯骨了。后来皇帝登基,公车征为议郎,后迁北地太守。此时皇甫嵩亦在朝中,于是出列道:“陛下,如今蛾贼作乱,州郡失据,天下震动,宜开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
皇帝就有些小郁闷了,那些个党人,一天到晚叽叽歪歪,沽名钓誉,对朕和朝政横加指责,烦得要命。他们又不能上阵杀敌,把这些苍蝇放出来干什么?还有,国库里不是还有钱吗?为什么要动用朕的私房?
皇帝一迟疑,身边的中常侍吕强就急了,我的陛下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惦记这顾虑那的,再这么弄下去,黄巾可就得打进洛阳城了,到时大家都玩完,于是赶紧低声奏道:“陛下,老奴以为皇甫义真之言有理,党锢久积,其亲族皆有怨气,若此时不赦,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
皇帝一听,都快吓傻了,黄巾贼都是些流民和普通百姓,这些泥腿子他不怕。可是若是党人这些社会精英也跟着搅和进去了,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党人一个个饱读诗书,无论他们能力怎么样,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享有清名远誉。若真投了黄巾,这两股势力一合流,这天下,只怕危矣……
一念至此,皇帝吓出一身冷汗,他又不是傻子,怎敢放任祖宗基业在自己手中葬送?于是立马同意皇甫嵩之建议。
壬子,天子下诏,大赦天下党人,还诸徒者。且黄巾贼若迷途知返,既往不咎。唯贼张角等不赦。天子又心痛自己的私房,于是命公卿出马、弩以助军资,让公卿列个表,把将门子孙以及民间深通兵事战阵的人,公车征辟至洛阳见用。
又依四府所议,拜卢植为北中郎将,率副将宗员,统北军五校军士出洛阳,进讨冀州张角部。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朱俊为右中郎将,率三河骑士及河南精兵进讨颖川黄巾波才部。又以刘备文武兼资,拜其为东中郎将,急诏刘备让其自行征募大军,自益入荆,进讨荆州黄巾。
说下中郎将,自秦至汉,本来只有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这三中郎署,主要是统领禁宫、皇室的护卫。后来到了汉平帝时,又增了虎贲中郎将以统虎贲郎,又增了羽林中郎将以统羽林军。到了现任皇帝,他要卖官安插人,官位不够,他就自行创造。于是又高东南西北四中郎将。是以卢植和刘备,一为北中郎将,一为东中郎将。
皇帝见部署得差不多了,他这些日子担心受怕,也没好好休息。**的牌子都好几天没翻了。于是打着呵欠便欲拨腿就走。
身后,中常侍吕强拉长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