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才不听这个大恶人的歪理,他暗暗攥着自己的小拳头,冷冷地望着穆骁道:“我父亲才没有不做什么,我父亲爱我娘亲,在我娘亲怀孕时,一定是日日夜夜地仔细照顾,用心又辛苦。”
穆骁冷笑,“怎么,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时,就长眼看了?!”
颜慕神情认真,眸中浮有敬爱与自豪,“自我记事以来,我眼里看到的,都是父亲娘亲的相亲相爱之举。父亲对娘亲关爱极了,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所以照此向前推看,在我娘亲怀有我时,父亲对娘亲定也是关爱无比,并不会是没做什么。”
他说着说着,见穆骁看他的眸光越发冷了,冷得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面庞,想到刚刚那可怕的一扼喉,想他若是继续触怒穆骁,被穆骁掐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爹爹娘亲会有多伤心,遂默了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地低声道:
“……因为我的家很幸福很美满,我的父亲娘亲,一直感情很好,恩爱不离,所以我这样想……但,若是有的人家,不像我家这样,若是做丈夫的,在妻子怀孕时,并没有一直陪在妻子身边照顾守护,让妻子一个人辛苦应对怀孕时的艰险痛楚,那陛下说的,也是……也是有道理的……”
颜慕边忍恨,低低附和着穆骁的话,边在心中,暗暗想起了父亲教导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语,心道来日方长,恶人终有恶报。
而穆骁,也正想着来日方长。他冷眼看着眼下的这颗小脑袋,看这孽种,到底懂得畏惧他,心道这顾琳琅这傻儿子,对于颜昀的敬爱,是长期形成的,一时也消不尽,且在他心中埋颗种子,往后时不时浇水灌溉,颜慕这小子,随着年岁渐长,自然会渐渐淡了所谓的父子之情。
毕竟,男孩子对于父亲的敬爱,与父亲的地位能力等,天然有关联。颜昀从前是一朝皇帝,自然引得孩子仰望敬爱,而现在,颜昀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病秧子。颜慕现在还小,没有深切感受到这种变化,但后面随着年岁越长,颜慕会越发意识到颜昀的无能,再有他在旁敲打,颜慕会渐渐“只敬生母、不敬生父”的。
穆骁想得心中舒坦,耐性也足了些,不急在一时将颜慕彻底洗脑干净,只负着手,不咸不淡地问他道:“永王之前说,你要为你母亲摘花,是真的吗?”
颜慕望着穆骁冷锐的眼神,想穆骁之前一眼就识破了永王的谎言,遂也没有对这个犀利恶人扯谎,点点头低道:“娘亲让我玩完回去时,摘一些花,送给她插花用。”
若是他给顾琳琅送花,顾琳琅大概转头就扔,半点都不爱惜。可,若是她心爱的儿子送的,顾琳琅大抵会好好剪插、放在床头、伴她入梦……穆骁这样想着,兴致也上来了,在令人将阁外的永王,送回居处、闭门反省“欺君”之罪后,又传令下去,让侍从将太清宫花苑的闲杂人等,通通清干净,而后携着颜慕,同往花苑摘花。
这时节,夏季花事将了,而初秋花事将始,满苑姹紫嫣红中,穆骁面对争芳夺艳的各色香葩,颇有兴致地细细选挑着。
而颜慕,在后望着穆骁唇际的笑意,只觉刺眼极了。他想到在宣华阁时,穆骁也是这样笑着搂他娘亲、亲他娘亲,想穆骁说和他的娘亲,早就情同意合、是他父亲横刀夺爱时,也是这样淡淡笑着,心中厌恨,如海浪滔迭,一重重地,用力冲打着他的心头。
……大恶人的话,怎能信呢?!娘亲许是受了什么逼迫,就像他之前差点被穆骁扼喉掐死一样,娘亲也是因为受到类似的逼迫,才不得不对穆骁表现地顺从些,就像他现在这般,不能与穆骁对着干,不能激怒穆骁……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娘亲怎么会背叛爹爹呢?!娘亲与爹爹恩爱无比,是神仙眷侣,穆骁是在胡说八道,是在犯癔症,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颜慕恨恨地想了一阵后,又焦虑无比地思考,想娘亲被逼迫、被轻薄,他要怎么做,才能对抗穆骁这个大恶人,将可怜的娘亲,解救出来呢?!
小小的孩子,面对山海般的滔天皇权,苦思冥想,想得忧灼焚心、感觉人都要炸了时,一束清新怡人的木槿花,忽地被塞到了他的手中。
是穆骁,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面上不是之前那种阴阳怪气的似笑非笑,而是真浮着些明亮的笑意,笑对他命令道:“将这花拿回去送你母亲。”
颜慕因厌恨穆骁,自然对穆骁的命令,也心存叛逆。他看了看手中的木槿花,脸板板的,声音也板板地道:“娘亲不是很喜欢这种花。”
穆骁轻视地看着眼前的傻小子,语亦轻蔑,“你懂什么?你娘亲很喜爱木槿花。”
“不是的”,纵然不敢依照心中所想,将穆骁强塞的花,直接给扔了,但颜慕,仍是坚定地摇头道,“娘亲喜爱兰花,因为爹爹以前最常送兰花给娘亲,爹爹最懂娘亲,送的一定是娘亲最喜欢的,娘亲每次收到爹爹送的兰花时,也确实是高兴笑着的,所以娘亲喜爱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