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了,陆家不过是个商户,陆家姑娘若能嫁给我哥哥,还是高攀了呢!若叫我说,我娘一定看不上这门亲事,因此陆家姑娘也莫生气了,这事儿成不了!”
陆清宁怒极反笑,正待分辨,却被陆婷姝抓住了手不容她说话。既是提到了结亲之事,无论她说什么,传扬出去都不会好听不是么。
“包姑娘若是如此喜欢自说自话,我们也不奉陪了,告辞!”陆婷姝挽着陆清宁的胳膊便往外走。
又怕陆清宁以为她懦弱的想息事宁人,便低声告诉道:“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你说什么都是错。何苦呢?咱们还得赶路,否则到了禹州都是午后了……”
包明珠在两人身后听见了些许话音,听陆婷姝说她是个胡搅蛮缠的,不由满心恼怒,跺了跺脚便追了出去,才掀开茶棚的幔帐就怒喊道:“哥哥你是个死人啊,任由你妹子被人欺负你也不帮忙!”
包家的大公子包明培正在外面闲得无聊,听了自家妹子大呼小叫的,立刻扔下手中的马缰绳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怎么了。谁欺负我家明珠了?胆子不小哇!”
陆婷姝与这个包明培却是见过的,见状立刻将陆清宁掩在身后。又对梅妈妈努了努嘴,梅妈妈忙与水晶扶了陆清宁,又将手中的帕子给她挂在两耳上,匆匆便离了茶棚上了马车。
待梅妈妈又急匆匆回到茶棚,只怕自家姑奶奶吃亏。包明培已经拉了包明珠,口中口口声声叫着姑母、给陆婷姝施礼赔罪呢。
轻轻哼了一声立在姑奶奶身边。梅妈妈一脸的不快——姑母也是随便叫的?若真是按着规矩来,也该叫表姑母才对!
包明珠被自家哥哥强拉着一同赔礼,本就万般不高兴了,见梅妈妈这幅样子,更是立刻回了一声冷哼:“姑母家的下人还真是没规矩,主子们说着话儿,她还敢在一边冷笑热哈哈。”
包明培还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陆婷姝也不恼,只是笑吟吟道:“梅妈妈不是下人。”
梅妈妈被陆婷姝的陪房、薛嫂子的男人薛双喜救回来时,命已经没了大半条,在陆婷姝的陪嫁庄子上将养了一个多月方才痊愈;痊愈后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虽不能用真名实姓写什么卖身契。却立刻主动表示、从此后便一心跟着这个主子了。
她这么主动,陆婷姝却从没拿她当做下人看待。只是在知晓了她的能耐后、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臂膀。一开始,梅妈妈不愿意自称老奴,陆婷姝也随了她去。
如今听陆婷姝这么说,包明珠自然是不信的,包明培的神色却有些晦暗不明起来——陆家这位姑奶奶幼年失母,将身边的妈妈当成母亲般依赖倒是极可能的,可是,这却将他那姑祖母放在何等位置?
跟包家这对兄妹比较起来,陆婷姝那便是人精儿了,见包明培的神色不甚好看,她只当没瞧见,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便要梅妈妈扶她出去上车赶路了。却听得外面一阵喊叫,竟然像是动了手的声音。
原来包明珠出去喊她哥哥说,有人欺负她,包家的小厮们便有些跃跃欲试了,只是并不敢跟着主子进来;待包明培独自一人进了茶棚里,却迟迟见不到这兄妹俩出来,又不敢冒冒失失闯进去瞧,便有两个对陆家小厮河源动起了粗。
包家下人并不知晓对面这一队人马是陆家人,可河源却知道对面是包家人,因此挨了包家小厮们两巴掌,也不曾还手,只是嘴上不饶人,说什么你们打两下便罢了,再给脸上脸、小爷可要还手了……
对面的包家下人立刻恼了,他们家老爷官运亨通,别人家巴结还来不及,怎么这小子却如此油嘴滑舌!立刻蜂拥而上将河源打倒在地;陆家这些车夫和小厮们眼见着不好,立刻也纷纷扑上来,救河源的救河源,展拳脚的展拳脚,两头立刻扭做一团。
从包家小厮动手打河源开始,陆清宁便都听在耳朵里,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下车来制止,却已经是打成一团糟了。立刻唤水晶道:“姑奶奶那头有梅妈妈呢,应该不打紧,你下去将他们赶紧拉开!”
水晶颇有些犹豫——她们姑娘跟兰心在车上能行么?万一有那不长眼的,一路打过来怎么办?
陆清宁见她不动弹,立刻又将帕子掩在脸上,撩开轿厢的帷幕就跳下车,同时口中怒喝:“都给我住手!”
陶二管事也正在东喝西拽的想叫自己这边人停手,只可惜一个人力量太小,如今见三姑娘都下车来怒喝了,立刻一脸微赫,手里也就大了些力气,一把便将两个车夫从群架里拉了出来。
谢婷姝与包家兄妹此时也打茶棚里奔了出来,见到两家下人如此扭做一处,谢婷姝脸上不好看,包明培更是恼火万分——包家如今不比从前了,处处都得在意些行事才对,怎么这些下人反倒更加耀武扬威了,这不是给父亲添不是么?
包家领头动手的那个小厮却以为公子和小姐出来了,便可以上前领赏了,立刻狗腿般谄笑着上前,不等说话,便被包明培一脚踹在了心口窝,口中还怒骂这小厮道:“瞎了你们这群奴才的狗眼!这可是天颖府陆家的车队!”
那小厮被踹得躺倒在地,捧着心口不敢呻吟,眼珠子转了几转方才想起,天颖府陆家可是自家老爷的姑父家,不由滴下豆大的汗珠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今儿可是看走眼了!
陆清宁远远的站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禁低头一笑。这包家大公子倒是个狠货色!看似是惩罚了他们家的小厮,口里又怒斥着,其实不也是把陆家的奴才们都骂了?
陆婷姝当然也明白这个,可方才的怒色却不得不收敛起来,还柔声劝了包明培两句:“不知者不为罪么,包公子便莫怪他们了。我们陆家车队上的族徽又不大显眼,不是哪一家都认得出的……”
不想陆婷姝这话音不落,禹州方向又奔驰过来五六匹马,马上全都坐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为首的那个看来有十七八岁模样,吁了一声勒住马缰绳,姿势优美的跳下马来便上前拱手:“敢问几位,这路边停的可是天颖府陆家的车队?”
陆清宁并不认识这一队少年,见状便想躲回马车上去;可想起方才陆婷姝说的“陆家族徽不显眼”,一时便有些失笑——这少年远远的都瞧出了自家车队标志,包家与陆家是姻亲却瞧不出来,这不是打包家人的脸么!
陆婷姝也很惊讶,立刻给梅妈妈使了个眼色,梅妈妈便上前施礼,又不卑不亢回道:“回这位公子爷的话,正是天颖府陆家。”
那少年抬眼将周围打量了一番,目光在看到陆清宁时微微停顿了瞬间,立刻又收回来,这才笑道:“鄙姓齐,五月时到府上拜访过老太爷。”
陆清宁立刻便纳过闷来。这不会是在赤霞峰的山路上惹祸那一队罢!这位齐公子,恐怕便是京城齐云侯府上的世子了!小六子陆文渊不是口口声声叫他齐大哥的?
落在齐世子身后的几人此刻也纷纷下马。有一位骑着黑马的公子、看似比其他几位都沉稳些,这时却抢上前来打招呼:“陆家姑母好!”
陆婷姝打量了他几眼,只觉得面熟,却想不出他是哪家的;还是那人笑着自我介绍:“陆家姑母可是觉得小侄面生?小侄姓方,大名方可谦,姑母上次见到我时,我才十来岁……”
陆婷姝顿时大悟。这方可谦便是禹州方知府的长子,六年前,她陪着大嫂谢氏前往禹州给谢家老太太做寿,曾经与这孩子见过一面。